会动的水珠?!
洛伯、富达等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得远远的,仿似粘在少年手指上的不是水而是某种易感染的病毒。与此相反的是风尚的表现,他想都没想就像拍飞虫似地用自己的手击打少年的手,试图将那些会动的水珠与少年分离。
“呀,你干什么!”
少年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他手上逃窜的小家伙上,没等他将它们看得更仔细,一道由风尚制造的“霹雳”就将他的所有幻想和小世界毁灭,继而只留下嗡嗡回响及连不上的断路。
“该死!”他斜了一眼同样不知所措的风尚,俯下身去寻找那坠落的水珠,直至发现有个小家伙正在拼了命地向薄膜的方向移动,大概是害怕再落入少年的魔爪。
立在后方的几个人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比起风尚,他们简直是不称职的朋友,因而当他们回过神来反思自己的举止时,心里满是懊恼和惭愧。幸而秦圣并没有察觉到这点,或者说他即便观察到了也被另一件在他看来更重要的事而取代。
少年决定不再打扰那个不愿意与自己亲密相处的小水珠,而选择在一旁静静观察,看它如何回到属于它的领域。
只见:那水珠如同一位方向感极强的侦察士兵,穿越低洼与泥土堆却从不走任何弯路,似乎对这周围的路况了如指掌。水珠顶端冲刺的方向上更是伸出似“头”的部分,明亮的似“眼睛”的光点正在“头顶”上方闪烁。在水珠距离薄膜只有十公分不到的位置上,小小的水珠仿似接到了“母亲”的信号,它张开“手臂”,便一下子与地面脱离,然后与那层同它一样透明的薄膜融为一体。
少年本期待着它回归母体后,可以在母体中留下游荡的痕迹,却发现到头来再纯粹的专注力、再明亮的眼睛都不能捕捉到它在他眼前消逝的身影,仿似它从不存在一样。
“哎。”少年默默叹息,并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他本打算再偷出几颗小水珠做类似的实验,但又想到其最终的结果应该没多大区别就放弃了这一愚蠢的想法,并回过头去思考刚才的问题。
富达、洛伯等人靠近少年的背影却都没有说话。他们同少年一样直勾勾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神秘水域,寻找着那只消失却也可能再出现的“恐龙”,揣着一种诚惶诚恐的复杂心情。
风尚比任何人的境遇都要尴尬,当他把少年手上的水珠打下并发现对方无比气愤时,强烈的愧意便像爬山虎的小脚似地笼罩住他整片心灵。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本能反应为他做了什么好事。
“恐龙是一种古老又原始的生物,虽然我不知道e都人在历史上生存了多久,但我想再久也不会超过恐龙作为陆地霸主的时长。它们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存在,倒不是说它们中的所有品种都很吓人,而是它们天生拥有庞大的身躯、坚硬的皮肤、锋利的牙齿以及矫健的身手、敏捷的反应,是当之无愧的杀戮好手。即便是拥有现代科技的e都人也不见得能完美俘获一只失去控制的恐龙。”
少年双臂环抱,面对正前方的水域时目光炯炯。他想到了秦圣世界的最后一场灾难,想到生命毁于一旦的悲壮,却怎么也体会不到像恐龙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世界消失时的那种悲哀。
“你的意思是说,一支精密的武装部队也不能将这样一只野兽杀死吗,你会不会太低估特种兵的能力了呢?”富达的语气中带着挑衅,同时还带着自身能力被践踏后的羞恼。
“哼!”,少年也把自己调整为“带刺”状态,以轻蔑地笑道,“那刚才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不是你咯?你难道当时就已经知道那家伙是不可能冲过来的?”
富达闻此不开心地砸了咂嘴,想到自己当时大脑里只剩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本能似地呆站在原地,甚至放到现在,若那家伙再次出现,他也不见得能作出比刚才更好的反应。
“面对未知的攻击,人类有着无以抗拒的弱点。这一弱点连受过高强度训练的兵王也很难克服。不等你对此作出反应,天性残暴的恐龙就已经在你反应的空档里把你的脖子咬掉,就算其它士兵趁机发动攻击,它随便摆动几下尾巴又可以将局面扳回,继而以想象不到的速度让整支队伍覆灭。
正如我所说,它们是天生的杀戮使者,有着现代武器无法具备的先天性优势。一只两只倒还好,顶多就是将半个e都搅得水泄不通;如若是一支接受过训练的恐龙部队呢——想象一下吧——所有比他弱小的生命都要为此送命!”
大家渐渐明白少年的担忧,明白这被叫作“恐龙”的原始生命有多可怕。既然它曾经被时代选择并淘汰,成为人类登上历史舞台的牺牲品,那就绝没有理由再回归并夺取自己的霸主地位,更不能成为野心家们得以利用的“秘密武器”。
“所以西蒙是打算拿一匹怪物与e都的隐藏势力抗衡吗,顺便再把整个e都毁于一旦?”卢丽突然尖叫,神情中更是无以估量的恐慌。
于是,所有人都被这叫声和这一猜想吓得汗毛直立。不得不说,卢丽的想法只是将所有人心中那不够清晰的未知恐怖统一具化,它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将原本不成形的一团迷雾凝聚成一块巨大到刀枪不入的带着惶恐、惊诧、迷惘的石头,并死死压向每个人的胸口。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你们别忘了e都绝大多数领域是海洋,整颗星球更像是泡在水里,若是有几只这样的生物被放进生命之洋,然后它们到处捕食、猎杀,用不了多久,e都就不在是人们生存的家园而是死亡的炼狱。”少年冷静地说着,大概是庆幸这件事还没能在e都真地发生。
但其它几个人却已按捺不住既慌乱又不安的心情。在他们看来,此刻,他们已掌握了西蒙犯罪并极可能将e都毁灭的证据,正处于得知这一切却不知如何挽救的艰难时期。虽然少年那不作为的态度在他们面前一目了然,但他们很想为此做点什么:想办法毁掉西蒙的秘密基地,或者劝说少年与他们一起同仇敌忾。
富达朝风尚使了个眼色,风尚却装作没看见似地对其置之不理。许久,他才平淡地向少年问道,“秦圣,这事你怎么看,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把这里毁掉,或者找机会揭发他,乌拉拉卡奇会帮我们搞定媒体那块儿的。”
少年若有所思,并没有急着表现出他听到“乌拉拉卡奇”这名字后的反感,而是反问风尚,“如果是你,你会怎们做,做毁灭它的英雄,还是告发它的狗熊?”
“而且,你们对乌拉拉卡奇的想法有多大把握,你们还相信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少年突然转身面向大家。
由背影转换成正面的那一瞬多少让人感到不适,巨大的蓝灰色水域在少年身后形成一面既天然又磅礴的背景,让小小的男孩儿的轮廓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
正是因为这几分威严,让本就思想不够连贯的众人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少年。他们望着对方那张成熟的充满智慧的脸时,心里却尬尴到一团乱麻。
“算了,先说说我的想法吧。”少年无精打采道,“反正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乌拉拉卡奇对此毫不知情的,当然,我也绝不劝说你们去接受我的观点,保持自我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请你们理性地分析一下,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即便你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也会存在获利不均衡的现象,不是吗?”
众人没能反驳,而是低下头陷入沉思。实际上,他们心中正徘徊着一个很浅显的问题,但这问题却又刚好横在他们该对谁投以信任的节骨眼上。
“再说说我的想法吧。你们或许不明白这件事对你们终究有什么影响,反正都是要按照对方的要求完成潜入秘密基地的任务,那么自己想办法进入以及他帮你们选择合适的方式进入其实没什么差别,事实上,我也从不在这一点上纠结,甚至负责任地说,你们确实不会在此损失什么,只是受些苦而已。但站在我的角度,乌拉拉卡奇却在借此给我出了道难题。”
若是他们凭借自身努力潜入基地,一般存在两个不受控的选择:一是他们可能不会按照乌拉拉卡奇所希望的那样,潜入并准确地发现这片水域,继而得知西蒙正在豢养几只可怕的生物;二是少年可能不会跟他们一同进入基地,毕竟乌拉拉卡奇对少年的身体状况以及意愿不胜了解,而如若少年不跟他们一起进入,那他事先打好的算盘就会失去价值,毕竟一切阴谋只有发生在真正懂它的人身上才会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