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拉卡其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少年再次露出他那排整洁的牙齿,眼睛跟着弯成两条不合衬的细缝,“他是想通过我的力量来完成他自己的心愿,即把这些不该在当今宇宙出现的生物统统消灭。他很清楚我比任何人都更看重这社会的秩序。”
没错,这大概就是乌拉拉卡奇处心积虑的根由。帮助风尚等人离开青训营并让他们获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看似友善的行为,不过都是他引导他们找到少年的铺垫。
但奇妙的是,乌拉拉卡奇竟能将风尚等人与少年的友谊、少年一定会在巴达克星出现以及西蒙的秘密基地这三者紧密联系在一起,甚至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可见其预见能力远远超越了正常人的水平,是当之无愧的阴谋家。
作为起初蒙在鼓里、现在却越来越清醒的造物主,少年对乌拉拉卡奇的这种自信既充满好奇又充满厌恶。他好奇是因为e都怎么会孕育出这样一个可怕的超人类,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大脑开发程度绝对在被称作天才的人之上,甚至还自觉开发了一些普通人不具备的感应;而他厌恶他的原因自然和他自身身份、自尊心脱不了关系,毕竟这世间容不下多个强者,就像一座宫殿不可能容有两个王。
“他既知道我是造物主,就一定也知道我有超越一般生命的能力,即便他不确定我的潜力是否被我完全开发并得以利用,但只要我知道了西蒙做的好事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正是清楚这一点,才设法促成这一切的。”少年的拳头默默攥紧,老实说,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更何况那个利用他的人正远在天边,现在还可能正秘密对其监控。
“也就是说,他用一种互不伤害也不至于称为欺骗的方式获得了他想要的结果,至于我们的死活,那就另当别论。并且他还能借此机会看看我到底能发挥出多大威力,继而推算出这威力在不在他今后可控制的范围内。简直一举两得!”少年的面目开始狰狞,似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额头上还暴露出几根显著的青筋。
说着,他突然怒气冲冲地转身向背后那巨大的水膜隔空砸去,就像他手中正有一团被凝聚的能量;而后,一声巨大的似冰面被拍击的摇晃声响彻整片空旷的场地,光是回声就足以让人清晰地体会到耳朵里的耳膜在跟着颤抖。一种灾难将至的危机感因此扑面而来。
没有人知道秦圣对此做了什么,但他们却又同时明白这是物主在发泄。
透明的水膜依旧晃动不止,像被石头击打后的水面上,抖动的涟漪荡向更远的地方,受到巨大冲击的薄膜凭着液体般的柔韧对少年给的伤害给予最大的反响,于是此刻此地如同崩塌之绝境。
少年在众人面前保持着发力时的动作,像这场“音乐剧”的指挥家一般张开手臂。如此震撼的场面,只有他在孤独地享受,那自信、无畏的姿态将他的物主形象暴露无疑,而由灾难给他带来的酣畅和兴奋更是表现在他那不可一世的神情中,俨然一位善于品尝悲壮的美食家。
风尚捂耳朵闭眼睛时,无意间瞄了一眼少年。那一刻,他觉得那个无所畏惧的男孩儿已经成长为令他感到畏惧并感到无比陌生的成人。他有着成人的狡猾和城府、政治家的专注和诡辩、领导人的强权和高傲,偏偏不再有曾经的单纯和朴素。
他知道,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随着那几年的了无音讯在这世间消失,即便少年努力地掩饰并虚伪地配合过去,也并不会改变这一本质。
待那颤抖的余声消褪在众人能接受的范围内后,少年已用无辜、内疚的表情迎上众人的目光。这一次他并没有对此道歉,只是默默地平静地将每个以惊诧之色看向他的同伴望了一遍,然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在他看来,他的做法不够稳妥,但却不至于降低身份并道歉。
“那边还有个洞口,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至少得先弄清楚西蒙到底养了多少这样的怪物。”少年打破僵局,用刚才发过力的一只手指向藏在黑暗中的一个不太明显的洞口。
在少年抬起那只手的瞬间,卢丽、芙蓉及洛伯皆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以他们那手臂向上挽起的架势来看,他们大概以为少年又准备借外物来发火。
少年低头挑了挑眉头;卢丽、芙蓉及洛伯便举止僵硬地收回手臂,假装抬起手是为了做其它不相干的事情。
接着,大家根据少年的建议,向那个唯一出现在此处的可能是出口的地方走去。期间,除少年外的所有人都在回味少年发怒前所说的关于阴谋和计划等事情,以此分析让少年忍不住愤怒的原因。
“天才都是有怪脾气的。”这是他们之前还在青训营时,教授他们《生命机理》这门课程的大师总爱说的话。但凡是他教过的学生,基本都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倒不是说这句话多有道理,而是说这句话的大师自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并着实有那么几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怪癖和臭脾气。
如果将这句话稍加修改并应用到少年身上的话,似乎正合适——物主一定有怪脾气。所以用他们那平凡的思维去揣测秦圣的行为,他们除了认为这家伙自大、目中无人外,实在不能想象秦圣那样做仅仅是为了取悦自己。
阴晴不定的物主,让每个人感受到相处的压力和窘迫,这种艰难并非能用几句真挚的话语或几件感人的小事就能摆平,反倒是沉默在此刻很好地掩盖住他们之间的心理差距。
“秦圣,你一会儿真地要把那大家伙干掉吗?它在水里,而你在陆地上诶。”洛伯在慌乱时总爱胡言乱语,也不管这问题该不该问,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就是因为这,在青训营接受选拔的时候,被武装小组淘汰而不得不被迫加入医护小组的。
尹君闻此低着头努了努嘴,心里着实为这小子的臭毛病而感到担忧。
不过,洛伯的这一恶性的发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被人嫌弃也不是一次两次,众人除了置之不理外,绝不能奢求他会为此作出改变,除非他确实在某天因此吃了亏。
少年走在人群中间,并没有及时回答洛伯的问题。他冷冷地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因为不屑回答此类问题,还是因为连他自己也都没想好该如何作答却又不想失了气势。
没等洛伯犯傻地去问第二遍,尹君就已经来到他身边,用一块手帕堵上他的嘴巴。他在洛伯耳边严厉地苛责道,“别找事,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一会儿你把他惹毛了,他再把这隧道震塌!”
洛伯闻此瞪大了眼睛,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宁愿沉默也不追问刚才的细节。他对尹君狂点着脑袋,因此获得了被“赦免”的机会,同时吐了一口吐沫,咒骂着,“尹君,你手里拿着的不会是一块儿用过的手帕吧?!”
尹君装傻似地摆摆手,并一脸严肃地示意洛伯不要惊扰到前面的少年,让一肚委屈和恶心的洛伯只好作罢。
少年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洛伯的问题,但他却对后面几个人的谈话和小动作十分在意。他从中感受到被重视的威严,却同时对这种被强调的差异感到不适。
“必要时,我会建议大家把那些怪物想办法消灭掉的。”少年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无论是发起者还是听者,在短暂的几撇里,都觉得这话来得突然且不真实。
更尴尬的气氛由这句话展开,仿佛少年之前说出来的不是话,而是一颗颗让人感到寒冷的冰晶,甚至添加一些想象,还能看到冷风吹着细沙般的冰晶从身旁经过的画面;总之,隧道里的冷漠冻结至极点。
再度让大家有说话**的话题,是芙蓉提及的关于补给的问题。之前,大家因为太在意精神上的感受而忽略**上的需要,现在理应回过头来处理这最基本的生命问题。
干粮他们不缺,但因为没水,填饱肚子这件事就怎么也不能照常进行。薄膜内侧的水不能喝,这一点的明确发生在少年观测到水里面有其它未知生物后。不过少年还是建议大家,不得已的话,最好就靠薄膜内侧的水解渴,他们可以将水煮沸然后再饮用。
经过一番讨论后,秦圣的方法最终获得了大家的认可。接着,他们在成功穿越隧道并来到一个和刚才没差的大洞穴后,便开始积极响应所做的决定,一部分人负责取水,一部分人负责生火。
很快,众人便围在两纵篝火前,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由水壶口冒出来的青烟,嘴里还不住地吞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