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晋军营帐。
李存勖同时接到了两个消息。
斥候传报,说午河北岸的梁军突然整队,有撤回南岸的迹象。
另外,从野河上游靠近漳水河的驻军传来消息,附近有梁军活动,疑似李思安所部,正积极打造浮桥,做快速渡河准备。
李存勖头一下大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敌军已经改变了计划,不打算与晋军在此地决战?
李存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让他开始担心。
梁军是不是已经暗中兵分两路;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只是其中的牵制部队,而另一支部队则已经悄悄走别的路线去进攻其他地方了。
兵法常言:“十则围之,倍则分之。”
梁军在此地主力就有七万,是晋军的一倍有余,分兵奇袭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那又是去攻取什么地方了呢?
想下去,不仅仅是担心,简直是揪心了。
李存勖坐不住了,他在灯火边上铺开地图,紧紧盯着午河上游一带。
柏乡后方就是高邑,目前由王处直的部队驻守。
此地也有一条野河,但地势比较开阔,适合骑兵突击,如果梁军度过野河奔袭这里,柏乡的晋军可以快速驰援。
虽然王处直的部队战力比不上晋军,但守到晋军来援,应该没有问题。
顺着李存勖的思维,视线随后落在地图的另一个圆点上,赵州。
高邑的东北方就是赵州,此地有筑城,由王镕的赵军驻防。
难道梁军绕道攻取这里,妄图断掉晋军后路?
李存勖越想越发紧张,在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梁军会不会抽调更多人马攻打自己的老家晋阳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一步棋可是十分难走的。
毕竟他已经把自家的主力部队都带到了这里,晋阳城的守备力量十分有限。
如果李存勖没有牵制住梁军主力,而让晋阳遭受大部队攻击的话,失守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他就会失去自己的根据地,而且还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但是,即便李存勖现在回军救他的晋阳,眼前的这支敌军就会咬在身后追击他们,他将走一路被打一路,同样狼狈不已。
李存勖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办?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败局了!
李存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里焦急之时,突然想起张承业曾教导过自己: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才是君子之勇。”
心里赶忙当经文碎碎念,压制恐慌的情绪,好让自己尽快冷静,
念着念着,慢慢心跳稳定下来与帐外卫兵巡逻的脚步声形成一种很有节奏的和谐。
然后,他一边继续深呼吸,一边大脑飞快运转。
敌人分兵何处看不出来,但敌人两军就好比两只拳头,分开后实力就变弱,如果尽快击败眼前这支敌军,另一支没了呼应,说不定就不敢继续执行远袭任务。
想到这儿李存勖眼前一亮,灵光乍现!
眼前敌军本来有在北岸稳固阵地的机会,却突然放弃回去,渡河回归南岸。
莫非是决心要与自己隔河对峙么?
为什么想要隔条河呢?大概是担心我军来袭,隔河有利防备。
为什么担心晋军来袭?因为敌军他们已经分兵,实力大幅下降,心有不安,所以全军退守南岸自保
既然这样,我为何不将计就计,你怕什么就给你来什么!
此刻趁你分兵后虚弱,渡河时不稳,发动全军猛攻,就可以把你们碾到河里!
大好战机,就在眼前,如果不加利用,简直有负天意!
李存勖想明白此节,顿时呼叫传令兵,
“传我号令,全军开始整备,准备出击!”
“通知亲军立刻帐前聚集,随我出发,率先冲击敌军!”
“其余各部随后跟上!我的旗帜在哪儿,让他们就跟着冲向哪儿,破敌机会就在眼前!”
兵士得令后,尚未退出军帐时,传来一个声音。
“且慢!”
只见一人,满身铁甲,声若洪钟,大步踏进。
“主公,万万不可!”
来人黑着一张脸,面色显著从未有过的凝重,正是老将军周德威。
他就在李存勖那么杀气满盈,箭在弦上的时候显身出来,硬生生压下了这道命令。
丝毫不管李存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