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小夏在悬空的电线上瑟瑟发抖。虽然各家各户的线路互相牵引扭绞成股,宽度足以让一只猫在上面行走,但离地七八米的高度,辅以半夜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仍然让小夏迈不开脚步。
“跟上。”黑猫面无表情地下命令,他在电线上优雅地迈着步子,如履平地。“如果你不想摔死,最好快一些。”
“我们要到哪儿去?”小夏颤颤巍巍地问。
“到了就知道了。”黑猫说。
他们跃下电线,穿过一个开满小株雪白山茶花的小花园。花草被露水打湿了,含羞似的低着头,像月光满洒在园里的寒霜,芳香沁人。花园的主人早已入睡,只有圆月仍默默地安祥地注视着这一切。
小夏沉浸在四围的美景中,脚步不由得放缓下来。“好美······”她说。
“嘘·······”黑猫忽然像一阵旋风一样将小夏扑倒在花丛里。小夏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黑的天空和克罗地亚的脸便出现在了头顶。
“克罗地亚?怎么······”
“别说话。”他将整个身子尽量地压低,双耳却高高竖起,翡翠绿的眼眸此时在月下却闪现着金色的光泽,像两枚金色宝石。高度警惕的瞳孔收紧了看向院墙。
胸膛的温度随着呼吸起伏,一阵一阵地透过皮毛传到小夏的身上。小夏虽然之前养过猫咪,但这样被一只猫的温度包裹着,还是第一次。平心而论,克罗地亚的长相在猫咪中不算佼佼者,但也可归为“俊美”的那一类。若是换做人类来说······
她到底在想什么!小夏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后,恨不得往自己头上呼一巴掌。她是人,他是猫!她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
可是······呼······
克罗地亚的呼吸轻轻拂过她额前的茸毛,卷着淡淡的皂角的清香和山茶花的香气。
呼······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她的眼神再次迷离起来。
“好了。”片刻,黑猫的身影从上方移开了。小夏心里刹那间竟生出一丝失落,随即又清醒过来,暗自责怪自己荒唐的想法。
“刚才怎么了?”小夏问。
“虎斑的手下路过。”克罗地亚回答。
“虎斑?”小夏记得这个名字,在图书馆的时候,听猫咪们提起过,像是领导一样的人物。
“嗯。我们要快点走了。”黑猫说。
小夏想再问些关于虎斑的事,但克罗地亚加快了行进的步伐,她只好磕磕绊绊地跟随其后。
不多久,他们来到了一所废弃的小楼前。克罗地亚径直地朝着黑暗踱进去了,小夏咬咬牙,尾随上去。
黑猫左拐右拐来到一个破旧的木碗橱前,轻轻扣了扣门板。摇摇欲坠的橱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他蜷了蜷身形,从弯曲变形的缝隙中穿过,示意小夏跟着进来。他们随后落入一个很长的滑道。
滑行在克罗地亚的从容淡定和小夏的高分贝尖叫中结束。他们滚落到一个充满了大团绵软羽毛的房间里。羽绒缓冲了他们的速度,纷纷扬扬地抛向四周。
“您回来啦?”一个极细小的声音传来。
小夏定睛寻觅许久,才在一大堆雪白的羽毛中找到了那个同样雪白的小家伙。那是只白化的灰家鼠,脖子上扎着一个小小的浅蓝色领花,恭恭敬敬地朝他们蜷着身子。
“诺米。”克罗地亚拍去了粘附在身上的羽毛,说道,“替我煮壶茶。”
“是。”小白鼠答应道。他的声音像是尚未变声的八、九岁少年郎的声音,脆生生的。
“你好啊。”小白鼠忽然冲小夏问好。
“你···你好。”小夏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她并不怕老鼠,只是对面前这一猫一鼠和睦共处的景象感到难以置信。
“别看他小,按人类的年龄来算,他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呢。”克罗地亚少见地放松了神色,嘴角显出淡淡的笑意,向房间一处朝上的木楼梯踱去。小白鼠早已为他们打开了头顶的槅门。
“请进请进。”小白鼠似乎对小夏的到来感到很高兴,“大人从来没有带别人回过公寓,你还是第一个······”
“诺米。”小白鼠被克罗地亚打断了,他怏怏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好乖乖地去准备杯具。
“我的公寓不在虎斑的地盘上,比较安全。”克罗地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