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灭被一翅扇出,却是那只巨雕已然恢复清醒,认出当年围捕自己就有此人在内。十五年被囚禁山谷之恨,尽数发泄在这一扇中,力量自然惊人。
屠灭身受一扇,本以为此番命不保矣,谁料生死关头被宋成荣所救。他二人同为宗门长老,多年来并肩做战,早己无需相谢。只是眼前形势极为不妙,宁可尚还罢了,这巨雕既已醒来,少了结界与锁灵藤,以灵羽宗眼下的实力,只怕无人能制得住它。
这巨雕虽未能化形为人,但已有不下于人族六品温养的境界,兼之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便是普通七品胎动的高人,对上也未必能得什么好处。当年捕获此雕时,宗主骆颖川正值身负重伤,五名长老之中,陈廷豪负责守卫宗主,所以实际上是由四位长老一齐出手才将这巨雕擒获。
如今遍数宗内,宗主骆颖川闭关疗伤,屠灭身负重伤,另有两名长老带队去了横断山脉,陈廷豪单对宁可尚不能稳操胜券,只剩一个痛失孙女的宋成荣,独力难支,如何对付巨雕?二人面面相觑。
“为今之计,别无选择,只能动用天罗大阵。”屠灭沉思道。
“天罗大阵须八队灵禽同组,鹰队受妖蝠伏击,损失惨重。”宋成荣沉吟片刻道:“如今只剩我等几人,便是布阵,怕也只有往日五、六成的威力。”
“顾不上那许多了,今日拚尽全力,也要将这孽畜留下。”屠灭咬牙切齿的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宋成荣叹道:“传令?**ィ继炻薮笳笥小!?br />
己近黄昏。群鸟振翅,在天空中遵循某种玄奥的线路开始运行。
……
水龙吟被陈廷豪一击而碎,不复再显龙形,宁可动用神识将残留的水花聚齐,依然是蓝色的一滴水珠收入命门,只是和原先相较小了一半左右。巨雕对此颇为好奇,垂下马车大小的脑袋,盯着宁可目不转睛。它虽体量巨大,宁可倒也不怵,见它神情憨呆,不禁展颜一笑,伸出手去在它头上摸了一摸。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巨雕曾见宁可与陈廷豪及屠长老动过手,心中对他自是大有好感。宁可与它亲近,它发出了,“咕咕”两声轻啼,扭过头去,颇有些不以为然。它体型如此巨大,自是活了漫长的岁月,和宁可相比只怕可以做他的爷爷都有富余,怎能轻易让人在头上抚摸?但它随即感到有些不对,双爪怎的如此轻松,禁锢了它多年的锁灵藤已然消失,这种感觉甚至比扇飞仇人更令它感到兴奋。
自由!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屠灭既然已受重伤,宁可打算将锁灵藤收回紫府,任那只褐隼自行离去,料它离了屠灭的操纵也不能再有多大作为。
谁知那只褐隼刚得自由,方要振翅起飞,一只铁爪从天而降,一把掐住它的脖子死死的踩在地下,雕首下探,脸盆大小的眼珠不住打量,似乎是在确定褐隼是否也参与了当年一战。
褐隼只有巨雕一半大小,此时被一爪踩住脖颈,脑袋是一动都不能动,只有双翅激烈的扑腾,一双铁爪在身子下面不停屈伸,已然刨了一个大坑出来。巨雕审视了许久,认定褐隼当年攻击过自己,于是它不再客气,伸出弯弯如钩的巨喙开?**撼逗嘱谰鄙系挠鹈?br />
所谓去鳞拔毛之痛,世间无出其右者。褐隼身受此难,顿时生不如死,团起身来,双爪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击中巨雕大腿。巨雕翎羽如铁,任它爪爪到肉,只如未觉,坚定不移的将褐隼颈上羽毛拔了一圈。此刻四周哨音大作,天罗大阵已然发动。
天罗大阵,乃是灵羽宗的护山阵法。这套阵法传承千年,脱胎于伏羲八卦图解,能攻善守,威力无穷。
阵法启动时,分由八人各自操控一队灵禽,按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个方位排列。以猛禽为主,灵雀为辅,一方面其速甚疾,以尖嘴利爪发动攻击。另一方面其数极众,或以色彩斑澜迷人眼目,或以万鸟齐鸣夺人心魄。实是令人防不胜防,挡无可挡。
……
日落西山,大阵初成。
无数灵禽各按其位,此起彼伏,振翅疾飞,翱翔之际带起阵阵劲风。劲风渐烈,将宁可和巨雕圈在中间,仿佛以羽爪血肉凌空筑成了一个新的结界。
除了鹰队由铁无痕率领,远赴横断山脉参与救援之外,其余雕、隼、鹫、鹤、鹭、鸽、雀七队首领俱已到场,各率本队所属御禽使待命。
天罗已布,只等收网。
“各队御禽使,速速施救。”屠灭见到巨雕如此虐待自己的褐隼,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相替,等不及宋成荣发令,抢先厉声喝道。
屠灭虽也位居长老之位,但御禽使向来只由大长老指挥,七队首领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宋成荣身上。
宋成荣呆呆立在山壁,望着身前宋玉莲的尸体,悲痛欲绝,泪水盈眶,却又将落未落,神情之间落寞到了极点。
“请大长老下令。”屠灭急不可待地摧促道。
宋成荣闭上双眼,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两行热泪流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宗令如山。七首领既已得令,各自转身以神识指挥自己的灵禽。
天罗大阵,收!
巨雕完虐褐隼,宁可本觉太过残忍,但是一想刚才自己和陈廷毫力拼之下被埋入土中半截,这褐隼居然无声无息的从脑后偷袭。若非见机应变的早,只怕最少也要重伤在它爪下,如此恶鸟,略做惩戒理所当然,是以并未阻拦巨雕。
天空中的变化,宁可心知肚明。方才满天禽鸟将他围住绕圈疾飞,在他看来便是警告,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但是突然,一切发生了变化!
无数声鸣叫,几乎同时响起,制造出肉眼无法观察到的音波,宁可根本想象不到原来这种叫声是如此可怕。一瞬间,他只觉得无数把利刃从双耳刺入,直达脑海深处。他刚刚凝聚的神识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一刻,他已如同一座空城,毫不设防。
一队秃鹫抢出队列,向他俯冲过来。秃鹫脖颈裸露,是因为它们惯食腐尸,常常要将脑袋伸进猎物的腹腔之内啄食腐肉。正因如此,它们的脖子与一般猛禽相较,更为灵活。宁可呆立不动,在领先的秃鹫眼中不断放大,为了确保他不再有反击之力,它将脖子略微后缩,决定第一口先啄去他的眼珠。
这是它最后的愿望!
在它伸出脖子将要啄到宁可面门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翅膀从上而下,擦着宁可的鼻子拍了下来。秃鹫们的队形便象竹蝶落入阿黄口中一样散了开来。
最前的那只甚至已经从宁可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原来,头上没有羽毛是那么丑!”刚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念头了,它被直直的拍入了泥土之中,地面留下了它最终展翅猎食的剪影。
巨雕一翅扇出,破了秃鹫对宁可的攻击,随即引颈长唳,清越激昂,似是燃起了熊熊斗志。这一唳,以音破音,几乎要将群鸟合鸣之声完全压制?**ァ?br />
宁可识海中光茫闪烁,受伤的神识立时恢复,整个人如同梦醒一般回过神来。
秃鹫刚散,岩雕又至。这一次的目标换成了白头巨雕,数十头牛牯大小的岩雕快如闪电,尽在巨雕身侧盘旋飞舞,铁喙钢爪,不时落到巨雕身上。
巨雕一爪按住褐隼,挥开双翅,上下翻飞,便如赶苍蝇一样,欲将岩雕赶走。但岩雕进退趋闪速度极快,又往往从巨雕双翅难以企及的部位掠过,一时之间将巨雕缠住,无暇顾及宁可。
宁可见岩雕难缠,正欲出手相助,谁知其后五颜六色冲出一队雀鸟,锦鸡,山雀,知更,斑鸠等等,不一而足。黄的金黄,绿的碧绿,红的鲜红,竟似是开了染坊一般,铺天盖地,层出不穷,每一只皆是一击则闪,但数量之多,仿佛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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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电闪间,水龙吟又再召出。虽已只剩一半,幻不出巨龙形状,但宁可将之凝成一个径有丈许的水圈,水桶粗细,也不远攻,只围住身侧,神识摧动,转的飞快,隐隐便如一个水球,将自身罩住。一时之间,倒也能暂保无虞。
巨雕被围,一时相持不下,斗到心头火起,松开铁爪,扔下褐隼,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利爪探出,登时将两只岩雕开膛破肚,送了性命。褐隼得脱,便是捡了一条性命,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扎进了雀鸟堆中,雀鸟顿时大乱。
宁可瞅准时机,锁灵藤一截一截甩出,绑了五六只岩雕双足。岩雕身形一滞,便被巨雕振翅扇飞,余下岩雕大生畏惧,远远的避了开去。
巨雕少了纠缠,甚是欢喜,低下巨首,一口拦腰叼住宁可,双爪蹬地,巨翅扑出,好一阵狂风刮起,如一朵乌云出岫,扑棱棱直冲上天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