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看到陆绫音无精打采,双眼红肿的模样,都凑过来。
“姐姐姐姐,你不是给君慕哥哥过生日去了么?为吃什么口味的蛋糕闹得不欢而散了?”
“是这样么?”妈妈赶紧拍拍陆绫音的脸:“哎呀,人家君慕平时对你那么好,过生日你迁就他一下怎么了?这个倔强脾气就不能改改?”
你一句我一句,就好像陆绫音真的是因为蛋糕的事情和君慕生气。
“哎呀,行啦,你们别再乱猜了,我很好,真的很好。”
“喝醉的人总说自己没醉,心里有事的人才强调自己心情好。”爸爸用通透的眼神注视着他,潜台词一眼就能读得出:你是我女儿,在我身边长大,休想瞒我。
“我说了!真的没事!”陆绫音稍稍有些愠恼:“本来心情很好都会被你们烦死的。别打扰我,我今天很累,要睡觉了。”
她“砰”地一声关上卧室的门。
“还说没事呢,姐姐平时都不怎么锁门的。”
父母同时“嗯嗯”地点头表示同意。
“果然还是打个电话给君慕哥哥问一下比较快吧!”
陆嘉音掏出手机,输入了关键字“j”,在通讯录中找到“姐夫”,按下了拨号键。
“喂,嘉音?”
“喂,姐夫……呸不是,君慕哥哥,我看姐姐今天回来心情不太好,你们吵架了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有些为难地道:“说是吵架,其实……也算不上吧?反正,我满无辜的就是了。”
“无辜也得有个理由啊,姐姐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也绝对不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到底因为什么,从实招来!”
“啊……说起来还真有些丢人,我现在坐在家里还在反思自己呢。虽然是我的生日吧,但是细细想一想,其实杏仁水果蛋糕也没有那么美味,芒果千层其实也不错,实在不行两个都买下来,吃不了再说。可我当时就一时没转过来,哎,要是为了块蛋糕就把女朋友丢了,我就得认真考虑考虑明天是不是买块蛋糕撞死了……”
“什么嘛,果然是因为蛋糕啊。老姐也真是的,都被您惯出毛病了,生日当天都不知道迁就迁就。这要是姐夫,啊呸不对君慕哥你将来要和她结婚了,不得变成气管炎啊?”
“就是被平底锅揍得满脑袋是包也认了。哎,那些都是后话,现在我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不如我来代替……”
“别!千万别!要是被她知道我和你打了电话,还告了小状,她非得气得再多和我冷战至少一周,连再也不理会我都很有可能啊。”
陆嘉音想到姐姐的脾气,深表赞同,也只得作罢。
“但是姐夫,呸,君慕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随时愿意给您搭一把手!别看我年纪小,做助攻还是很擅长的!打农药我都打辅助!”
君慕笑着挂掉了电话。
他的笑,却只维持在挂电话的那一刹那,旋即,眼神便变得如同冰一般冷漠。
他比谁都要更清楚,时间真的所剩无多。
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铃铛,他暗暗地思忖,究竟还能佑他到何时?还是又不得不,从头开始?
君慕没有再出现在陆绫音家楼下,取而代之的,是陶妖儿那相当乍眼的红色轿车。
“姐姐,你可不能因为一个蛋糕的缘故,就弃姐夫于不顾啊!”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陆绫音,千万不能还没有失恋就去傍大款,钱不是最重要的,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真心。
在发现了每日接送的车主是个女人之后,他们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了。
“绫音呐,你说不拉小提琴,咱就不拉了。你说要学文学,咱们就报考文学专业。再艰难咱都挺过来了,可不能在这时候自甘堕落啊。被那帮坏女人挑唆了一身毛病,可就回不来了啊。”
“姐姐诶,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咱不能连性取向都变了。”
陆绫音依旧无视他们脑洞过大的发言,最后还是陶妖儿在开车时从后视镜看到了气势汹汹瞪着她的三人组察觉出不对,背着陆绫音悄悄登门,向他们解释她不是什么把少女推下悬崖的失足女,只是受君慕所托保护绫音的朋友的女友——毕竟天天让她男朋友来接送绫音,莫说君慕受不了,她也一定会受不了的,最后便自告奋勇接替了这项工作。
听到了陶妖儿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们才算释然。翌日,以一种非常不正常地状态,满脸堆笑地送她上车。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谁知道呢。”陶妖儿憋着笑,肩膀轻轻颤抖着,心想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但是,家人越和谐越温暖,陆绫音的留恋也就越大。
陶妖儿清楚地知道,这绝非好兆头。
因为就是这份触手可及,再真实不过的温暖,也仅仅是一戳即破的水泡。
从各种意义上,都被卷入了巨大黑暗的,陆绫音的人生,哪怕君慕真的是个骗子,他十句话中有七句是假话,也一定要比其他存在要更仁慈。
何况君慕对陆绫音,只有不肯说的话,假话,一句都没有。
自己隐忍到快要崩毁,也不想对她说谎的那种信念。
“不必这么勉强自己吧,君慕。”陶妖儿的指头在装满白朗姆的玻璃杯上转来转去:“反正,你对她再坏,也未必会比命运更惨烈。稍稍放下你的信念,不好么?都知道自己会在那天与她大吵一架,也知道会因为什么吵架,不提前去揍那嚼舌根子的烂女人一顿,让她闭上那张嘴。非要受一遍同样的刺激。我看你就是个欠虐的抖m。”
洛离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陶妖儿嘟起小嘴:“喂,洛离,你在生什么气啊?我又不是在和你说话。再说,你对你的真爱也没有躲执着,现在假装什么正义的伙伴啊?”
“别听她的,君慕。我认为你做的对。”
君慕凄然一笑,放下空了的伏特加瓶:“对或者不对,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着,至少我不能再骗她。”
“得了吧你,拿人家当你的剧本材料的家伙——想玩什么浪漫,但是你还是实打实地伤害到了她。亏得你追求的是陆绫音那傻丫头而不是我,换我肯定在章沫假惺惺地说出‘真相’那天就把你砍了。哪有时间留给你装正义玩浪漫?”
“咿——我记得我没少骗你,你怎么不砍了我?”洛离把脖子凑了上去。
“算我求你,别什么事情都向自己身上扯行不行?你是洛离,又不是君慕。我舍得砍全天下人,也舍不得砍你,这么说你满意了么?”她一把推开一脸感动凑过来的洛离,正色道:“在你的记忆里,律师是什么时候找上门的?”
“也就是这两天了。”
“需不需要我和洛离帮忙,阻拦住他?”
君慕摇摇头:“我并不想干涉她干涉到这样的地步——我一直都认为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又来了。又是这个理由——上次是,这次竟还是。”陶妖儿不耐烦地道:“要不是我看绫音那丫头很对我脾气,真不想管你的破事了。”
“那这么看来,我不应该谢你,反而倒应该去谢绫音了?”
陶妖儿轻嗤了一声:“满嘴歪话。”
“甭管歪话不歪话,帮人要帮到底。你不愿意,我还是会继续的。要是在谈不拢,那以后就再不相为谋了。”
洛离轻描淡写,陶妖儿却露出了泄气的样子,瞪着两个男人,恶狠狠道:“服了你们。”
洛离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和君慕拍了一下手掌,随即问道:“等到陆绫音见了律师,你打算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事态是不可预料的。”
君慕又开了一瓶伏特加,往口中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