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便沉默了。
随后,我们又仔细看了下式神背面的留言:人生在世,生老病死皆由天定,勿怪他人。离家前,我就已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无人对我威逼,一切皆由私欲引起,但我不后悔。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不奢望你能理解,但我希望你千万不要试图插手调查这件事,因为这些都不是我们能管得起的。也希望你能引以为戒,切勿因私欲而走我的老路,一旦踏入,便永无回头之日。
切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继承好家业,多多开枝散叶。最后,希望烈把我与你母亲放在一起,勿立碑,勿发丧,勿通知他人。珍重!爸爸罗永强绝笔!
……
字里行间中,感悟却不感慨、忏悔却不后悔……
我无法从这样复杂交错的文字情感中,判断出罗二叔生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逝者已矣,他生前是好是坏或怎样,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似乎很忌惮这件事?
当然,他为了这件事把命都搭进去了,他会想着自己死了就算了,决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掺和进去。
而罗烈,遵从他父亲的遗愿,不插手不调查,明哲保身也是无可厚非。
可问题是,仔细一想,我又觉得这事儿……貌似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难道,是我想多了么?
“烈哥哥,那二叔的遗体……”罗茜泪眼汪汪地看着罗烈。
罗烈长叹一声:“当天晚上,我就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将我爸的遗体秘密火化。按他的遗愿,把他和我妈安放在一起。”
“我的时候曾听说,二婶是突然暴毙身亡,死因不明,连墓穴在哪儿都没人知道,甚至你们家都没有摆设牌位。嗯……我还听说,三叔、四叔曾为了二婶的无故暴毙,与二叔大吵了一架,只有我爸爸对于这事儿保持中立态度。是这样么?”
感觉罗茜在说这番话时,非常的心翼翼,而且这番话明显带着试探的意味。
罗烈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苍白,表情也有些悲痛。
“表面上来看,的确是那样,但实际上……”罗烈停顿了下,继而苦笑:“算了,这都是他们那一辈人的事了,与我们辈已无太大关系。况且,当年我还只是个孩子,对那些事也不是很清楚。”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清楚的记得,我妈去世的当晚,因为我贪玩不想那么早睡,她就把我抱在床上,哄着我睡。在我入睡前,她还笑着跟我说,只要我今晚乖乖早睡,明天她就亲手包我最爱吃的三鲜馅饺子。可惜……当我一觉醒来时,她已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呵呵!谁都知道,罗家四兄弟里的老二,最疼爱妻子。从我爸娶她进门后,从不愿让她做任何家务活。一旦我妈做家务被他看到,他会立刻阻止,总是责备而心疼地说,我罗永强娶的是妻子,不是女佣!
妻子就是妻子,女佣就是女佣,不能做一样的事!如果妻子把女佣的事做了,那么女佣是不是也可以把妻子的事做了?
我妈每回都会被他的这番话给逗笑了,因为我妈知道,他是深爱她的,否则就不会说这话来激她,而是真的那么做。而我爸,招进来的女佣都是年过四十的大婶。低于四十岁,身材长相标致的女佣,或者年过四十还残留几分姿色,风韵犹存的女佣,他和管家都是不会收的。
而妈妈去世后,她在爸爸心中的地位如生前,从未改变过,更从未想过再婚,甚至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其他女人。唉!可惜啊,我妈生前身体就一直很不好。不过现在好了,爸妈阴阳相隔,各自孤独了那么多年,现在九泉之下团聚,应该会像生前那样恩爱幸福吧。”
“烈哥哥,节哀……”罗茜扑在罗烈怀中轻声哭泣着。
罗烈苦笑着轻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劝我节哀,可你自己倒是先哭起来了。其实啊,这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一种喜丧吧。毕竟你二叔年纪大了,现在又与你二婶团聚了,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开心的,不是么?”
罗茜点了点头,离开他的怀抱,含泪望着他,“可是、可是二叔的死,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么?”
罗烈再次叹息:“不是我不想追究,而是不能也不敢追究。连我爸都说,这不是我们能管得起的。由此推断,这件事的源头应该牵扯甚广。而我爸在这件事里,大概只是个被利益冲昏头脑的角色,甚至可能还算不上什么角色,只是一枚可用亦可弃的棋子。
何况,我爸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哪怕他能还有个女儿,也就不用担心我家后继无人了。而我,近期内并没打算结婚生子,也不想为了传宗接代随意找个女人。所以,在我后继有人之前,不过问任何事,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罗茜点了点头,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李子航突然问道:“你既然能用‘可用亦可弃的棋子’来形容你爸,看来你所知道的,远比你告诉我们的要多吧?”
罗烈摇头苦笑,哀伤地看着李子航,“知道的多与否,都不是你们该问该管的。而我,已把能说的都说了……哦,对了!还有件事,顾家和猎妖门之所以会被大批妖魂侵袭,与他们平日里是非不分、滥杀妖怪有关。
虽说猎妖门的人以猎妖为己任,但人有好人坏人,妖也有好妖恶妖。不分好坏,见到就杀,却不知将来会为此遭报应,也是活该!只要妖魂们不杀害真正的无辜者,劝你们就不要在这件事上费工夫了。
估计,我们这边的猎妖门,恐怕要遭灭门了,但不值得为他们可惜和可怜。而顾家的人……反正顾家除了顾鸣,其他的人也都是他从猎妖门调遣过来的门徒,至于顾家连房带地神秘消失……
要么是他们自己利用这个办法隐藏保命;要么,就是妖魂做的。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而最后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罗烈一挥手,收起了桌上的式神,拉着罗茜的手,对我们说:“我要带茜茜去拜祭我的父母,你们少坐片刻。如果你们也想跟来,我只能说这是我们的家内事,与外姓人无关。除非……有外姓人愿意改换成我们罗家的姓,入罗家的大门,才有资格知道我们罗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最后的那句话是看向李子航说的,说完,他拉着罗茜离开了会客厅。
“子航,罗烈好像有给你和罗茜保媒牵线的意思啊?”
“去你的!别胡说!”李子航皱眉呵道。
“切!刚才在门外,你一会儿给罗茜搓手,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这样大把大把的‘狗
粮’给我喂着,好吧,这也就算了。
然而刚才,罗烈是看着你说的最后那句话,很明显他就是在提醒你,不是不可以做他的妹夫,只是他的妹夫不是那么好做的。
只要能为了他妹妹改姓入赘罗家,你就能知道他们罗家的发展秘史了。而我呢,既不瞎又不聋,怎么会看不懂听不出呢?”
“叶凡。”李子航不满的瞪着我,咬牙道:“我觉得你还不如瞎了聋了,最好再哑了,省得你瞎猜瞎说!”
“你……李子航,你特么会聊天么?”我不悦地骂了句。
李子航给了我一记大白眼,“这会儿还不是聊这种天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罗烈确实知道很多,似乎也很想说,但又顾忌着什么,不能也不敢说?而且,还数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啊,可是他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罗二叔家就剩他一个了,如果他也卷进这件事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罗二叔家就绝后了。
所以他想,他父亲既然已经为这件事死了,而这件事却不会因他父亲的死而告终,他不愿把自己也搭进去,明哲保身为自己着想,没什么不对。”
我稍微想了下,又继续说道:“他欲言又止,大概不是不能告诉我们,而是不想也不敢。一来呢,他对我们很客气,而且好像因为罗茜的关系,比较看重你。
二来呢,他还劝我们不要插手。不管他是真心提醒我们,还是担心因为我们而牵连他,至少目前看来,他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嗯……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不用他亲口告诉我们,我也有办法知道一些。”
“哦~我明白了。”李子航满脸堆着贱笑:“你基本上没向罗烈问过什么,我还以为你……原来你是在装傻,等着这一茬儿呢!”
我无奈的摊手耸肩:“你和罗茜都问过了,我还能问什么?他不能说的那些事,再问下去,他也不会透露多少了。所以,我只能慢慢找机会接近他,获取他的记忆。
但是直到刚才,我都没找个合适的机会,不过临走时,你和罗茜向他告别,是最好的也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这次,我们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查这件连整个罗氏家族都忌惮的事情。”
“所以,你需要我的配合?”李子航不解道:“记得刚认识你时,你还是个没心眼的傻子。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你居然变得这么鸡贼了?”
……我原本还有些得意地笑着,但听了这话,那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了。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涟漪,缓缓地撞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