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二的妻子虽然贤惠貌美,但却是个不会法术,家底普通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很单薄,时常生病,虽大病没有,但病不断。
罗老二为了调养她的身体,真是费劲了心思,用尽了好药,虽然有些起色,但问题是,是药三分毒。长期服药只会让身体表面看起来还凑合,实际被各种药物侵害的越来越糟糕。
而罗老三和老四,纯属是为了自己。但不管他们是为了谁,处于什么目的,却都在做着不老不死的梦。
罗烈的记忆中,并没有有关他们计划的任何进展。
直到他记忆中两年后的一天,顾鸣突然派人去罗家送口信,说自己有点私事要处理,约定的见面之日需延期两日。
但两日后,顾鸣并没有如期赴约,直到一周后,顾鸣才临时去了罗老大家。
罗老大急忙召集三个弟弟过来,顾鸣告诉他们,他的妹妹顾晓蝶重伤不治身亡。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是谁下的手,但当时他妹身边只有清默一人。而他非常肯定,是清默变成血煞失去理智和记忆,杀了他妹妹。
而顾晓蝶的尸体,已被顾鸣储存在他家冰窖的冰棺中。通过这几天的努力,顾鸣已经用清默的血和其他原料秘密炼制出一颗丹药。
虽然不知能不能真的起死回生,但是他想试试。不过前提是,他需要一味药引子,来更好的配合这颗丹药的作用。
尽管不知是否真的有用,他都要试试。
那样东西,就是生长在幽冥界与阳间交界之地的幽冥之花。
顾鸣因为是猎妖门的人,与阴阳法师的修炼路数大不一样,所以他去不了幽冥界,只能恳求罗家人帮忙去趟幽冥界。
如果那颗丹药真的有用,能将顾晓蝶复活,那么他就能炼制出更多这样的丹药,无偿提供给罗家。
本来,罗家四兄弟听说顾鸣炼制出起死回生的丹药,是很惊喜很开心的,但一听是要他们去幽冥界取幽冥之花,各个都拒绝了。
理由是,他们罗家虽是有名望的阴阳法师家族,但毕竟各个都是凡人,也各个都没有去过幽冥界。况且幽冥界鬼差戒备森严,制度森严。而幽冥之花附近,又有许多鬼差看守,他们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敢轻易招惹鬼差。
任凭顾鸣苦苦哀求,罗家四兄弟就是铁了心不去。
最后,顾鸣的脾气被逼上来了,便与他们撕破了脸皮,当场大吵了一架,随后愤然离去。
顾鸣是走了,但罗老三、老四却把这事儿记载了心上,嘴上说不去,实际各自暗中行动了起来。
罗老三、老四在幽冥界不期而遇,先是互殴,继而被鬼差们一顿狂殴,幸好罗老大、老二及时赶到,将他们救回了阳间。
后来,大概还是因为这事儿,罗家四兄弟的关系因此而闹僵。
之后,除了家族的重要日子,老三老四再也没有私下与老大老二来往过。
这事没过多久,罗老二的妻子突然病的越来越厉害了,他便有了与顾鸣合作的想法,于是又开始与顾鸣暗中来往着。
这事儿,被罗老二妻子无意间听到了,顾鸣走后,他妻子先将调皮贪玩的罗烈抱进了卧室哄睡着后,便关上了门,拉着罗老二去了夫妻俩自己的房间。
开始,他妻子对罗老二还好言相劝。大意就是,让罗老二不要再与顾鸣这种异想天开的疯子来往合作,她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重,怕是没几年时光了,希望罗老二能好好陪着她和儿子,安安稳稳的这么过下去。
等她死了,就让罗老二再找个年轻漂亮对他和儿子好的女人就行。但后来罗老二大概是被说烦了,便发起了脾气。
向来温顺恬静的她,这次却与罗老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之后,罗老二也不知发的什么邪疯,夫妻俩吵着吵着,他竟狠狠地推了一把他的妻子。
他妻子向旁边倒去时,太阳穴撞到了桌角,当场流了很多血,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撒手人寰了。
这一幕,刚好被夫妻俩的争吵声惊醒而来到客厅的罗烈看到。
这个十岁的男孩,当时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忘记了哭,忘记了闹,忘记了问。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被不断后悔、自责、痛哭的父亲,抱在怀里的母亲……
“等等!叶凡,你、你……”罗茜惊愕地看着我,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是说,是二叔杀了二婶?”
我点了点头,“从罗烈的记忆中,我知道你二叔是真的非常疼爱他妻子,所以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失手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因此造成了你二婶的死亡。他为此,几乎内疚心痛了半辈子。”
“虽然二婶是被他失手害死,但他既然会内疚心痛,为什么不把二婶的死亡原因说出来?为什么要对外宣布二婶是突然因病暴毙?他这样做,未免也太虚伪了吧?”罗茜有些愤怒了。
我无奈地摇头:“虚不虚伪的,不是我们说了算,毕竟我们是局外人,而我所知道的这些,也都来源于罗烈儿时的记忆,也许那时他年龄太,有些地方和情感在儿童时代的心理多少产生了一些误差吧。”
罗茜重重叹了口气,有些哀伤的板着脸,没再吭声。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还知道罗老二在他妻子死后,几次因悲痛和自责而自残身体,还曾差点为此烧炭自杀。
就在他妻子的头七当晚子时,罗老二没有见到他妻子的魂魄归门,他便施法招魂。
无果之下,在天快亮时,他交代管家把困意正
浓
的罗烈却并未睡着,只为见母亲魂魄一面的罗烈带回房间好好照顾陪护。
过了约莫一个时,始终没有睡着的罗烈,心中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忙跳下床,大喊着爸爸、爸爸……一路快步跑向了罗老二的卧室。
任凭罗烈怎么剧烈的哭喊拍门的情况下,房内始终没有动静。
管家也急了,忙叫人把门撞开。
屋里满是烧炭的烟雾,而罗老二正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罗烈扑倒床前,不停摇晃着哭喊着:“爸爸、爸爸,妈妈走了,现在连你也要丢下我走了,烈从此就是孤儿了。爸爸、爸爸,求你别走,烈不想做孤儿……”
大概是罗烈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使得罗老二彻底清醒了过来,抱着罗烈放声大哭!
“诶?叶凡,你说烈哥哥的心里,有没有因此恨过二叔啊?”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罗茜,突然问道。
我想了想,回答:“他亲眼看到了母亲是怎么死的,要说是起初有些埋怨你二叔,倒是有的。只是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子,而且你二叔又不是故意害死你二婶的。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就那么推了一把,那么巧就使得太阳穴不偏不倚地撞到了桌角。这事儿,就算是预谋,也不会那么准啊!所以,没过几天罗烈的怨气也就全消了。”
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罗茜安心。因为事实上,罗烈在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后,是非常怨恨他父亲的。他甚至最开始还有想过,要杀了他父亲替母亲报仇!
只是,当时年纪那么的他,似乎瞬间长大了,心态也相对同龄孩子成熟了不少。
他明白,已经失去母亲,年龄那么的他,如果失去了父亲,他该怎么生活?毕竟当时,叔伯们的关系都已经闹僵,他能去投靠谁?即便罗老大与他父亲的关系还不算很僵,但他要是真去投靠了他家,他以后该怎么办?这个家以后又该怎么办?难道要仰人鼻息到成年么?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
所以,他忍了下来,在母亲去世的七天内,没有再跟他父亲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会正眼瞧他一眼。
因为他心里,恨!
直到他母亲头七之后,罗老二烧炭自杀的行为,才使他突然恢复了些亲情感。
他,的确不能失去父亲,这唯一的依靠!
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罗烈对他父亲的表面功夫做的很足,但心里面却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他。
也不知罗老二是察觉了还是没有察觉,总之是对罗烈比之前更好、更疼爱,就差无法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了。不过同时,也是该纵容的时候更加纵容,该严厉的时候简直就是魔鬼般的严厉!
而他内心对罗老二的怨恨,只增不减,但表面却装作父子和谐的模样。
这么多年,罗烈除了与罗茜在一起玩耍时,才会真正得到片刻的开怀与放松。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他是喜欢上罗茜了。
但是,从罗家四兄弟关系闹僵之后,虽然罗老大、老二表面关系还算看得过去,但实际上罗老二并不愿让罗烈与罗老大家走的太近,尤其是罗茜。
因为他感觉到罗烈喜欢罗茜,但是罗茜是罗烈的堂妹,按规矩亲近中只有表兄妹才能在一起,而堂兄妹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这样的血缘关系实在太近,间接等同乱
伦。
所以,罗烈只能远远地看着罗茜,私下偷偷送她些精致的礼物,却不敢与她过于接近。
然而这样的情感,罗茜却一直都不知道,也没有感觉到丝毫。
因为罗烈把情感这种东西,隐藏的实在太深了。
就像他怨恨了他父亲那么多年,自己也为此痛苦了那么多年,却表面上看不出丝毫问题。
就连他父亲去世,他表面上还是有些悲痛的,但心里除了些许真正的悲痛,还有随着他的死而怨恨消散。他还是有些开心的,同时也是茫然的。
毕竟恨了一个人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失去了恨的由头,因此他也是很痛苦了……
总之,这样的情感,实在太复杂了,让我有些难以消化。
呵呵,试问有谁能够想象到,像我这样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在使用特殊本事探知了别人的记忆,看到了想管却无力插手的过往,接受了本不该我这个年纪接受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那种不甘、内心本能的抗拒与挣扎的感觉么?
这,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而是已经在有意无意中,探知了好些人记忆里的过往,已经不下有十次这种感觉了吧。
最关键的是,如果这些都是我自己身上的经历,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也就算了。可是,这都是发生在本与我毫无关系的人身上的事情和感情,使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助和无力。
然而这些,都在时刻改变着我的言行和心态。也许这,就是这种特殊本领所产生的副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