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渐渐淡去;可是内心为此烙下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我开始变得不太爱说笑了,也有些多愁善感和懒惰,甚至对很多人很多事的态度,也突然变淡、提不起兴趣了。
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起先,爸妈和董晗还会经常找借口叫我陪他们出去,被我屡次三番拒绝后,他们明白是叫不动我了,便不再来‘打扰’。
在家里待久了,偶尔也会觉得有些无聊,就去附近吧里待会儿,回家后直接窝在床上,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每当有意无意间,翻到通讯记录中清默的号码时,有时很想直接删除,颤抖的指尖就是无法按下‘确定’。那就索性让它‘挺尸’,跳过去不看呗,可又总是无法果断的收回盯在号码上的目光。
最后,犹豫着按下了拨号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每次的提示音都是这样。
明明知道,平行时空里各个世界的信号频率不同,普通的通讯设备根本无法跨越世界联络,但我却还是那么做了。
起初,还倍感失落,渐渐地,也没太大感觉了。
而清默留在我家中的一些物品,我也都放置在一个平时不易被注意到的地方。尽管知道,他或许是不会回来了,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万一他什么时候回来了,那些物品没准儿他还是能用得上。
如果真不回来了,那就当是我们曾经相处过的唯一凭证和纪念吧,只是平时没必要的话,不想轻易看见,以免睹物伤情!
其实,爸妈早就察觉到我情绪、态度和行为的反常。但无论他们怎么追问,我都绕开话题避而不答。
在知道了从我口中,是问不出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时,就偷偷去问董晗。
董晗告诉我,他只是对他们说,清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回家团聚了;而唐宇,则是去远方云游了,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两人的共同点就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会很久。所以,我有些失落和伤感。
据董晗说,我爸妈当时的反应十分奇怪且复杂,不过却再也没问过什么和说过什么。之后,他就对我爸妈说了些安慰之词。
说来也奇怪,在这之后我爸妈都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起过那两个人。
……
日子就这样,被我一天天浑浑噩噩的过着。
大年三十这天,外面锣鼓鞭炮震天响。孩子们的欢呼声、玩闹声……隔着街道和厚实的墙壁都能传入耳中。哪儿哪儿都充斥着节日的喜庆!
可我却慵懒的赖在暖呼呼的被窝中,不愿起来。
爸妈倒是叫过我好几次,但我就是懒得起来。后来,他们好不容易把我拽起来,刚转身,我又躺下了。对此,他们也是很无奈。
敲门声一响,爸妈一开门,进来的除了董晗,还有碧华。
我惊讶地看着碧华,问:“你怎么来了?”
碧华还是短发、穿着那套青黑色的西装,不过双手都提着礼盒,轻笑道:“如今大年三十,我若再不来,岂不辜负了你这迷途的此间少年?”
……去你大爷的!
但当着我爸妈的面,我不好说什么,只向董晗问道:“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董晗摊手耸肩,一脸的无奈:“你自己问他。”
碧华将礼盒交给我爸妈,来到我床前,似笑非笑道:“你还打算继续赖在床上么?”
“……”
见我不想回答,碧华笑着说:“你看外面这么晴朗的天,这么美妙的冬日,你好意思辜负么?”
“我好端端躺在床上,你好意思让我出去受冻?”本来就不想待见他,见他执意想要约我出去,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语气。
碧华不屑的轻笑道:“像你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好好玩的年纪。走吧,此间幼稚的少年!”
不等我拒绝,他和董晗强行将我拉下了床,迫于大家的好意与笑容,我确实不好再推辞。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我就跟着他们出了家门。随后,碧华一只手拉着董晗,一只手拉着我,飞向了空中。
董晗对他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还淡定地俯视着地面上的事物,可我却淡定不了,“碧华,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碧华神秘地一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问:“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碧华说着,加快了御风速度。
须臾,我们降落在一片不大不的湖泊前。
脚刚沾地,我就迫不及待地向碧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片湖泊还没有名字,你给起个名字吧?”碧华不回答我的问话,反倒让我给湖泊取名字,他……不会是又想着什么法子阴我吧?
大概是碧华见我犹豫不信的模样,猜到了我的想法,笑了笑:“放心,这次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你给这片湖起个名字,好让你玩的开心些,除此真没别的意思。”
顿了顿,他望着湖面道:“你们先好好的在这里欣赏风景,等叶凡什么时候把湖泊的名字想好了,知会我一声。”
“那你呢?”董晗问:“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赏风景么?”
碧华轻笑一声:“湖心中,有一座凉亭,酒菜果品皆已备齐。我会在那里边赏景,边等你们与我酌几杯。”
话毕,他背着双手,直挺挺腾空而起,虽无势头却异常洒脱地飞向湖心。
湖心处,顿时显现出一座雅致的古式凉亭。由于距离太远,而我早在出院前就自己封闭了天眼;因为不想在何时何地都能瞧见一些过路的游魂野鬼,毕竟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连人都懒得见,何况是见鬼?
所以,看不清凉亭的具体模样!
然而在碧华飞至半路时,瞬间恢复了他一贯的行头,长发飘然,青色的汉服随风轻摆着,一条粗壮的狐尾若隐若现在裾摆之下。
继而,他转身看着我,含笑落在了亭中……
那一刹那,我莫名的有些恍惚……
“媚而不妖,美而不娘,含笑倾城,看似毫无势头,却内藏霸气!有点儿像一个人,但又是不同的感觉和气质。叶凡,你说呢?”董晗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八卦了?”我白了他一眼,“我没有在想唐宇,只是看见了……”
“看见了他的狐尾。”董晗带着玩味之意地看着我,“我可没提唐宇,是你不打自招了。”
“……你在套路我?”
董晗笑了笑:“他虽然是妖,却是只罕见的好妖,而且他也为你付出了不少,我是替你都看在眼里了。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他,看在他冒着千年修为差点尽毁的危险,救过你两次性命的份儿上,给他些面子吧。暂时先放下心中所念的一切,放空自己,好好欣赏这里的风景。”
我诧异地打量着董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董晗么?是我这边的还是他那边的?怎么帮他说话了呢?”
“尽管半年的时光非常短暂,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已不敢说自己还是当初的董晗。同样,你还敢说自己是当初的叶凡么?”
……董晗的言行都比当初要成熟稳重多了,而我呢?知道自己现在的变化,却不知道自己真的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么?
“过去的强留不住,不如放下吧;未来的洞悉不了,不如顺其自然。”董晗拍了拍我的肩,笑的有些哀伤:“知道么,有时我真的挺羡慕、也挺嫉妒你的?”
“羡慕嫉妒我?”我不解地指着自己,“为什么?”
“你的情感虽然有些复杂,但你是真心愿意为了他们两个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代价。而你的真心,也得到了他们以命相搏的回应。虽然你们最后闹得有些模棱两可,但起码你们的感情是相互的,也是摆在名面儿上的。何况,现在还冒出来一个同样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碧华。而我呢?呵呵……”
董晗好一阵苦笑:“我一直以为,我师父从来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直到那次,他最后终于告诉我,其实他生前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也没办法接受我的感情,毕竟是师徒。
而且,他心里也早就装满了唐宇,再也容纳不下别人。而我,也从来不敢向师父表白。只能把那份不容于世的感情,默默地藏在心里。
我为师父做了那么多,到最后师父却让我代替他陪在唐宇身边,而我刚对唐宇有了好感,可他却让我代替他守护你。
我,没有半句怨言,也不后悔。因为爱一个人,无论所爱的人是谁,都没有错。不爱了、分别了,也没有错。但问题出在,爱的时候有没有珍惜过,不爱的时候,能不能放得下?
所以叶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现在都有两个共同点。一、我们各自先后失去了所爱之人;二、我们同时失去了同一个爱人。
不过不同的是,我董晗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在失去所爱之后,会在短时间内物色一个可以转移感情的人。无论那是不是爱,最后能不能转变成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我听完他的话,大脑完全转不过来,愣了很久之后,才问:“你是说……你也爱上了唐宇?”
“算是吧。”董晗淡定地补充道:“其实,我也不确定。”
“所以,你想把我们的感情转移到碧华身上?”我有些不解,也有些生气:“可是这样,对碧华公平么?”
“当我有了这个想法时,就去找他直言不讳了。”董晗似笑非笑道:“你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可他却觉得很公平,至少给了他一个能好好接近你的机会。哪怕你永远无法接受他,也哪怕人妖殊途,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他也不会后悔。”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偏偏把我们强拉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么?”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了解董晗,但现在看来,我真的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他的感情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董晗摊手耸肩,摆出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模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可是乐意得很呢!呵呵,傻子,我们都变了,连碧华也变了,都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