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法门寺。
主持与上房长老率众五百余人迎候三藏。
斋后献茶,无事闲议。
无非西天路上多磨难,有的说水远山高,有的说路多虎豹,有的说峻岭陡崖难度,有的说毒魔恶怪难降。
三藏钳口不语,但以手指自心,点头几度。
众僧们莫解其意。
三藏曰:“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我弟子曾在化生寺对佛设下洪誓大愿,不由我不尽此心。这一去,定要到西天,见佛求经,使我们**回转,愿圣主皇图永固。”
众僧闻言夸赞不尽,请三藏入榻安寐。
主持星夜传书长安城内,言三藏心坚。
皇宫内苑,李世民见信心安。
三藏早起,佛前礼拜,对那西方忽然有着莫名的亲切,想着有朝一日终于可以见着佛面,心动莫名,忍不住道:“弟子陈玄奘,前往西天取经,但肉眼愚迷,不识活佛真形。今愿立誓:路中逢庙烧香,遇佛拜佛,遇塔扫塔。但愿我佛慈悲,早现丈六金身,赐真经,留传东土。”
九重天,太白金星府邸。
观音见金星。
“我佛如来妙计安天,思虑周详,已沿途安排降魔圣手,奈何金蝉子出行,那李世民安插两随从早晚不离,恐有不便,还请道兄巧计安排。”观音起手道。
李长庚笑:“那随从皇命在身,好言必不能劝回,佛门慈悲为怀向不杀生,不若李某给他来个有去无回,菩萨意下如何?”
观音闭目:“阿弥陀佛。”
下界双叉岭。
正行间,三藏与随从三人连马忽然跌落坑坎之中。
忽然四周哮吼高呼:“拿将来!拿将来!”
狂风滚滚,拥出五六十个妖邪,不由分说,将三者拿去。
三藏战战兢兢,偷眼观看,面前坐一魔王,锯齿獠牙,人身虎首,额上白纹斑斓,赫然“王”字。
未等魔王开口,忽然外面传来两道爽朗的声音。
一个道:“寅将军,一向得意,可贺!可贺!”
一个道:“寅将军丰姿胜常,真可喜!真可喜!”
三藏转头看,一人着青衣,人身牛头,一人穿黑服,人身熊首。
竟又是两魔王。
魔王道:“二公连日如何?”
熊首笑:“惟守素耳。”
牛头道:“惟随时耳。”
这时随从shēn yín,黑熊看了一眼:“此三者何来?”
魔王道:“自送shàng mén来者。”
牛头笑云:“可能待客否?”
魔王拱手:“奉承!奉承!”
黑熊建议:“不可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
魔王爽快答应,将两随从剖腹剜心,剁碎其尸,按贵客礼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余骨肉,分给各妖。
顷刻间众妖大快朵颐。
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苦难。
这一宴天晓方散,黑熊、牛怪同时告辞:“今日厚扰,容日竭诚奉酬。”
红日高升,魔王犯困,三藏亦昏昏沉沉,忽然见一老叟,手持拄杖而来。
用手一拂,绳索皆断,对三藏轻吹一口气,三藏神清气爽。
三藏慌忙拜谢:“多谢老公公!搭救贫僧性命!”
老叟答礼问道:“你起来。你可曾疏失了甚么东西?”
三藏道:“贫僧的从人,已是被怪食了,只不知行李马匹在于何处?”
老叟用杖指定道:“那厢不是一匹马、两个包袱?”
三藏回头看时,果是他的物件,并不曾失落,问老叟:“老公公,此处是甚所在?公公何由在此?”
老叟道:“此是双叉岭,乃虎狼巢穴处。你为何堕此?”
三藏道:“贫僧鸡鸣时,出河州卫界,不料起得早了,冒霜拨露,忽失落此地。见一魔王,凶顽太甚,将贫僧与二从者绑了。又见一条黑汉,称是熊山君;一条胖汉,称是特处士,走进来,称那魔王是寅将军。他三个把我二从者吃了,天光才散。不想我是那里有这大缘大分,感得老公公来此救我?”
老叟道:“处士者是个野牛精,山君者是个熊罴精,寅将军者是个老虎精。左右妖邪,尽都是山精树鬼,怪兽苍狼。只因你的本性元明,所以吃不得你。你跟我来,引你上路。”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三藏不得不信,感激莫名。将包袱捎在马上,牵著缰绳,相随老叟径出了坑坎之中,走上大路。
毫无预兆,那老叟忽然化作一阵清风,跨一只朱顶白鹤,腾空而去。
风中飘下一张简帖:“吾乃西天太白星,特来搭救汝生灵。前行自有神徒助,莫为艰难报怨经。”
三藏看了,对天礼拜道:“多谢金星,度脱此难。”
几度唏嘘,上马西行。
密林草丛中,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探出头来看得真切。
特处士笑说:“怎样,紧赶慢赶,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兄弟你小命难保。”
寅将军后怕不已:“幸亏两位兄台暗中提点,不然此刻兄弟闯下大祸,性命休矣。大恩不言谢,以后两位兄长但有所命,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皱一个眉头。”
三个魔头客套良久,散去。
出了双叉岭地界,黑熊与青牛瞅瞅左右无人,便停下。
“亏得往日与那千里眼顺风耳交好,送这天大人情和功劳与我们,现下我们按吩咐依计放了那唐僧,杀了他随从,不知会赏于我们什么。”熊山君掩饰不住兴奋道。
特处士却皱着眉头:“本以为是小事,没想到连那九天之上的太白金星都现身,看来那和尚来头不小,此处透着诡异,我看我们小心为上。但求无过,这奖赏,我们不要也罢。”
熊山君不解:“多虑了吧?”
特处士摇头提醒:“你忘记水脏洞混世魔王怎么死的了吗?他之前岂不是也和千里眼顺风耳走得很近,以往他行事规矩,绝不会无故招惹别人,突然被仇家杀死,恐怕和天庭不无关系。”
熊山君点头:“事情是透着蹊跷。”
特处士拍拍熊山君宽阔的肩膀:“如能听哥哥一句,以后没必要少和千里眼顺风耳打交道,天庭水太深,也许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陷进去,最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熊山君不语,深以为然。
天庭,高高在上,想想都让人心寒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