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听我解释。”使者举起双手,和气道。
使者的面容十分普通,无论站在哪儿,他都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所以他说话根本不会有人认真听。但是他还是会认真讲。
“我不是一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但不代表,我不会使用暴力。”使者用他的毫无威慑力的单眼皮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
龙不破扯着领带,一脸不悦,他最受不了别人长篇大论的说话,他以擒手起式,双手如闪电鹰爪分别袭向使者的脖子、手臂。
使者从他宽大的袖子中伸出一只手,轻盈准确地拍打在龙不破的手臂上,后者顿时动作一偏,双爪擒空。
“我每天都在这里值班,等待着会从这个入口登上的人,而你们只要登上这片沙滩,就属于我的财富之一。既然属于我的财富,我就不会再让你们涉险。是塚岛少有的大型异种,它会攻击任何停留在海面上的东西,除此之外,许多伴生异种都生活在礁兽身上,它们也不是吃素的。我没有在恐吓你们,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被使者轻松挡下攻击,龙不破虽是有些惊讶,但擒拿手本来就不是他的拿手绝活。眼下对方的巧劲占据优势,他便打算一力降十会,以力破巧。
“你难道想说,我们现在都是你的奴隶吗?”龙不破勃然大怒,“奴隶”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完,突然,手上使出一套凌厉的杀招。
使者从容不迫,挽手截击,他说:“不不不,我每向送去一名新人,我就能获得一笔酬劳,所以你们若是出海救人,就相当于将我的钱财扔进了大海深处。”
龙不破步步紧逼,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疑,从使者的话中,不难听出这座大陆上已经有一套成熟的运转体系,并非蛮荒之所。如果真如使者所说,那么眼下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听从使者的安排
方世决和夜鞘都没有站在使者旁边,他们走向另一艘救援艇,对于使者说的话无动于衷。
使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场每一个人的动向他都掌握在眼里,他挥出一掌,将龙不破放倒在地,身形闪动,绕过了龙不破及围着的军人们。
“你们停下。”
方世决的肩膀被使者拍了三下,他回过头,一脸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无辜样子:“怎么了?”
“你们没听到我说话吗?我不能让你们去送死。”使者认真说道。
“你说这个阿,我这人有个习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也别太担心。”方世决一边推着船,一边回答道。“再说,我如果能多救几个人下来,你不就能获得更多利益了吗?”
使者眯着眼睛,冷笑道:“哼,你以为你是谁?从我出生之前开始,除了你们这些新人能从‘外面’进来,所有再次进入海洋的人就没再回来过,没人!这是一片被诅咒的命运之海!”
方世决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肃穆,暗涌急流的瞳孔盯着使者,说:“你想拦我?”
“你”使者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一尊凶悍的巨人,“礁兽的进食时间在半小时左右,当它退去的时候,伴生异种也会变得安静起来。如果此时还有人活着,那么一定会被命运之海保护,送到这片沙滩上。话已至此,如果你非要去,我会是你第一道障碍。”
方世决凌厉的眼光一闪,顿时拳影如网,劲似深潭,将使者笼罩了进去。
光以拳击技术而言,使者恐怕再练十年也拍马不及方世决,可他擅长的是名为“systema”(西斯特玛)的格斗技术,这是一种设想应对包括白刃战在内的各种局面为基础的超实战武术。西斯特玛没有固定的架势,通过从脱力状态下施展出柔软的动作来化解对手的攻击,并反以压制对手。
使者在方世决的拳网中用尽身体每一个部位格挡、反击,隐隐占了上风。
方世决一声冷笑,拳风如浪,由虚化实,拳头尽数往使者躯干上轰去。
但,使者的身体素质远远在方世决之上,挡下方世决的攻击亦是毫无压力,眼下他看似和方世决打得火热,实际上不过是以退为进,消耗方世决的体力。
方世决已经察觉到自身与对方实力上的硬差距,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停手,就算是榨干他最后一丝体力。
全心全意地保护一个人,通常会酿成大祸。为了保护此人,我们也许会让自己深陷危险。但对于那些已经深陷危险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一场更大的灾祸。
方世决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按他的话来说,值得一试,不是吗?
此时,若是从高空俯视,会发现海面上凭空生出一座黑色岩石组成的巨大岛屿,震撼天地,岛屿中央是幸存者号的残钢碎铁,耳边似有似无地萦绕着一种骨肉被啃食的咀嚼声,黑色石壁上仿佛生着无数恐怖尖锐的口器,不断蚕食着幸存者号。
巨大的天壁上,浓稠的乌云盘绕在礁兽上方,乌云中的猩红雷光照在礁兽身上,让它显得更加嗜血狰狞。它周围的海域如同沸腾不息的滚水,伴生异种不知是在争夺食物,还是在互相残杀,毫无疑问的是,海水已是一片化不开的鲜艳血色了。
从海滩上,看不到船上人类的身影,也听不到他们的嘶喊。但可以想象到,幸存者号定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方世决心想不能再继续拖延时间了,当即换了架势,想要对使者发动一次直拳重击。
然,就在此时,异变徒生,只听森林中响起铁蹄交错的声响,无形的音波传入脑海中时,化为了实质的伤害,所有人在这一刻,均抱着头蹲在地上,面部表情极其痛苦。
方世决的拳头也因这铁蹄声而停下,他靠在救援艇边上,嘴里发出浑浊的呼吸声,血脉中的气血像是发疯的困兽,想要撕开笼狱冲出来。
使者压抑着脑海里激荡的气浪,眼中的瞳孔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他看着从树林里飞奔出来的高大身影,犹如天神降临。
铁蹄声停下了,来者开口,一字一句如魔音入耳:
“三级预警,请诸位尽快撤离此地,前往城镇避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