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已到,恭迎新郎!”
喧闹的礼乐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李醒掸了掸衣袖,向还跪在地上的夏荷和秋眉道:“走吧。”
一切都需要面对,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过老天似乎对他还算不薄,一穿越过来就让他当新郎官,让他这个单身了二十几年的刚刚大学毕业的懵懂文艺手残小骚年忍不住有些激动。
两个小丫头拢着手低着头,跟在李醒的后面,踩着碎步出了厢房的门。
刚出得了门,就看到一行人吹吹打打的往这边过来,李醒索性站在原地,等他们往这边靠近。
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妈,一上来就向李醒屈膝行礼,李醒微微点头,算是还了礼。
老妈妈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公子,随老身来。”
李醒由老妈妈提点着,走到礼乐队的前头,两个小丫头则紧紧的跟在他身后,队伍刚整理完毕,随着老妈妈一声令下,礼乐队里率先响起了一支唢呐长调,接着锣,鼓,铙,钹依次加入,礼乐队换了一支乐曲又热热闹闹的吹打着往前院大厅走来。
大厅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众人听闻礼乐声渐近,马上停止了交谈,起身相迎。
李醒进了厅门后,才一边向大家拱手致谢,一边乘机打量起了众人。
“哎呦,来来,来了,这模样还真是生得标致,咱茹姐儿眼光还真真是不错。”
说话的是荆老太君,还差两年就八十岁了,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但精神依然矍铄,满头的银发用黑色的僕头固定住,看起来十分的慈祥。
“好倒是好看,只怕别是花架子就好,您也知道,咱牛家是不养闲人的。”
付老太太还在心疼那两万两白银,说话自然是带着些情绪,两万两招个这样子的shàng mén女婿,在她一个商家女看来,到底还是亏了。
“俗话说,相由心生,我看着也是差不了,听说是个秀才?只是这脾气倔了些,得改改,要不然迟早得吃亏,”荆老太君看这重孙女婿,是越看越有趣。
“娘看人一向是比较准的,您说好,那必定是好。”
付老夫人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当初娘家陪嫁过来二十万两白银,让她这份傲气一直保留至今,现在儿子也出息了,继承了爵位,且在京中担任要职,但是她对这婆婆却向来敬重,也不是说她有多重孝道,只是这荆老太太出身武举之家,年轻时身手也是十分了得,别看她年岁已大,慈眉善目与世无争的,真动起怒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降得住。
“……”
这婆媳俩坐在上首左侧的位置,自顾自的说着些悄悄话。
上首右侧则是两位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妇人一身紫色绣花长裙,头发被拢得油光可鉴,戴一只梅花赤金头钗,淡雅素净,这中年男子却是身着盘蠣锦袍,腰缠玉扣带,倒显得有几分俗气。不过两人都生得相貌堂堂,极是耐看。
这两人自是李醒的岳父岳母无疑了,看这两位生得如此模样,女儿也自然是差不到哪去,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一半。
左侧的下首,宽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个头只有七八岁模样的男子,头顶和两侧的头发都已剃光,只在后脑勺的位置留了一小撮长发,被编成辫子,耷拉在脑后,也许是因为椅子有些高的缘故,两只脚根本就够不着地,他也就任由它们这样悬在空中,并且旁若无人的来回不停的晃荡。
紧挨着他的是一个毛发旺盛的长者,虬髯从鬓角往下,遮住了半张脸,浓密乌黑的胡须经过细心的修剪,从下巴和两颊处如水滴状倒垂下来,粗犷却不显邋遢,反而增添了不少刚毅。此人就是司空王大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极受皇上倚重,当然,此刻李醒并不认识他。
坐在左首第三个位置上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披一身金灿灿的甲胄,气宇轩昂,神情俊逸,就算是额头上的那道伤疤,也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他脚下匍匐着的那条细犬通体乌黑,体态欣长,一看就知是价格不菲的细犬中的jí pǐn。
李醒依着这身体前主人的记忆,看这打扮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两人虽未见过几次面,关于他的轶事却是听过不少,流传得最广的就是:天启三十一个年,他带兵去征战鬼厥族,结果把其公主突突花给拐带回来做了妾仕。
而且此人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云麾将军,官居从三品,可谓前途一片光明,是众多少女心中幻想的理想夫君对象,比起后世的王校长,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李醒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继续用眼角的余光往另一边扫视。
右侧下首的第一把椅子上则端坐着一位鹤发童颜,长须飘飘,一身白衣的老者,怀里揣着一把佛尘,笑意盈盈的向他点头致意,神态举止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者慈眉善目,神态安逸,只是,在这种数九寒天里,他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道袍,道袍的下摆用青线绣着鹤舞九天图,清雅的走针更是让他增添了一些仙气。
李醒心下一凛,这老道莫非是……会是那个在他弥留之际,在梦中和他说‘天孽犹可恕,人孽堕沉沦’的老道是同一个人吗?
李醒盯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dá àn,但他看到的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李醒像怕被陷进去一样,马上将目光收回,忙看向其他地方。
接下来依次坐着的有的朝廷大员,有肥头大耳的商贾,面容姣好的女眷以及一些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
真可谓林林总总形形色色。
李醒还沉醉在初来乍到的新奇中,一声“新娘到!”的吆喝将他的思绪打断了。他稳了稳神,这才意识到,今天他才是这里的主角之一。
“这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李醒心里思忖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声音传来的方向。
也大概就过了半刻钟的样子,就看见从偏厅里走来了一位身着金丝彩凤喜服的身影,由一老婆子和一小丫鬟搀扶着向他走过来。
众人再一次起身,向新人道喜之后又纷纷坐下。
李醒怀着企盼的心里,但看到新娘的那一刻,心中不免一骇,虽说这时候她头盖喜帕,看不到容貌,但这敦厚的身形,就宛若一座石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老一少两位仆妇,将新娘引到李醒身侧,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后,小丫头就低头往后,踩着小碎步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时,只见刚才那位吆喝着“新娘到”的家丁又喊道:“吉时已到至,请行礼!”
两位新人跪在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锦团上,在司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喊声中完成了婚礼仪式。
坐在上首的牛宗达,也就是李醒的岳父,站起来,向众宾客拱手:“今天小女招婿,承蒙大家赏脸光临,不胜感激,鄙人在后院备了些薄酒,请诸位慢慢享用。”
众人再次起身,互相谦让着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