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位人物,他们下人当然不愿得罪,只是,他们夫人还一直为此事气恼,本来楚子娇还在为要不要宴请这位而纠结,但问过她婆婆和太婆,知道她们想法和自己一致后,她也就有了底气,甚至还交代了下去,今日无论是谁登门,凡无请帖者,一律在大门外等候,待通传许可后方可放行。
荆老太太和付夫人对聂家也是颇有微辞,一直为当年落难之时聂家的袖手旁观耿耿于怀,虽说她们也知道当时这种情况,旁人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她们也没指望聂家能守望相助,好歹也派个人来京中打探一下情况,稍示关心一下也好。但就连这也没有,怎么能叫人不心寒。
至于没有请聂芷英来参加牛府婚礼的事,牛宗达是知道的,但他粗人一个,向来不大过问府里的事务,不来也好,起码对他来说是好事,这几人只要一见面,能闹出什么幺蛾子,还真不好说,尽管他也和很想借此机会和她见上一面,但比较起来,还是能让他不用在几位女人之间左右为难显得尤为重要一些。
“老爷——,老爷——”聂芷英在离门口还有一射之地的时候就叫唤起来,这楚楚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牛宗达挨着楚子娇,付老夫人挽着荆老太太,被人簇拥着刚走到门口。
牛宗达见状,刚想冲出去迎接,但看到身边夫人和老夫人已经黑沉的脸,还是把脚步收了回来。
“白福,你带客人去用膳。”
他先吩咐管家,然后又向宾客致歉:“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诸位先移驾后院,牛某随后就到。”
等宾客都去了后厅后,牛宗达才趋步向前。
那些护院们见主子出来,也不再假意拦阻。
“将军,奴才和夫人说先容在下通报一声,可……”
护院的领队弯腰上前请罪道。
牛宗达挥了挥手,“不关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是!”一众人拱手往后悄悄退出了内院。
聂芷英看到两位老夫人,完全没了之前的媚态,身子低了下去。
“给老太君请安,给额娘请安,”聂芷英给两位长辈行过礼,最后才看了一眼楚子娇,稍微福了下身,淡淡的说道“见过姐姐。”
有老太太在,其他几位就不好开口先说什么,尤其是这付老夫人,平时话里行间的,少不得要讽刺个几句。
“怎么来这么晚?差点要赶不上饭了,这一路过来,饿了吧,快让人带你去后院吧。”
荆老太太一向说话都很慈祥,却又让人不敢轻视,所谓真正的色苒内厉。
“老太君,孙媳不饿,孙媳此次前来除了给锦茹送贺礼外,主要就是想您了,来看看您。”
“好好,也亏的你还有这份心,没想到远山那小子倒是教出了这么好的一个闺女,不错不错,不过,我这老骨头没什么好看的,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
“老太君身体硬朗着呢,我看再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是问题。”
“呵呵,那不都成老妖婆了……”荆老太太兀自掩嘴笑了起来。
聂芷英被她这句玩笑话羞红了脸。
荆老太太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自嘲让聂芷英难堪了,她虽对她爹颇有不满,但自己一把年纪了,也没想为难一个小辈。
“人老了就越发怕寂寞,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以后多来府上走动走动,来陪我解解闷儿。”
“能陪太君,是孙媳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呢……”
聂芷英顺着这个坡,下了这道坎。
“好了,站在外头挺冷的,快进屋去吧,我就先去休息了,人老了容易乏。”
“我陪婆婆去吧,”付玲珑也不想呆在这里左右为难,说道底,两个都是她的儿媳妇,有时候话赶话的,难免会失了偏颇。
“太君慢走,额娘慢走。”
三人在后头齐齐恭送。
目送荆老太太和付老夫人的身影转过廊角,消失不见后,聂芷英这才拾阶而上,没想到鞋底沾了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牛宗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抢前一步,张开双臂去接,也好在聂芷英学过拳脚功夫,身形稍稍一凝,才赶在牛宗达上前扶她的当口跌进他的怀里,不然,以她的身手,就算不会磕破头,手掌被摖伤是在所难免的。
聂芷英红着脸从牛宗达的怀里抽身出来。
牛宗达帮她弹了弹披风上的雪粒子,这种天气,也真是难为你了。”
“这没什么,锦茹大婚,我这个做姨娘的来送份贺礼也是应该的。”聂芷英抬起头,目光和他对视了一下,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楚子娇站在门前的石阶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恭喜姐姐。”
“谢谢mèi mèi,快快进屋吧。”
“mèi mèi这一路上辛苦了吧,你看天冷风疾的,贺礼让下人送过来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原本没给你发请帖是考虑到这天气你出趟门不易,不想让你劳累,你倒好,自己倒跑过来受罪了。”楚子娇眉眼带着笑意,嗔怪道。
“姐姐太见外了,mèi mèi自小和爹爹去走镖,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点辛苦算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mèi mèi虽然之前是贱人贱命,但现在身份不同了,也就应该把自己当成这么回事,你说是吗?mèi mèi。”
楚子娇虚扶了一下还在台阶上往上走的聂芷英,等她上来后,才转过身,两人并排进入大厅。
牛宗达没有跟进来,他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声就去后厅陪客人了,今天的大多是些达官贵族,他可不能让人家久等。
大厅里没几个人了,除了一些下人在忙着往下撤客人吃剩点心和茶盏外,就只有之前的那个貌似七八岁孩童的男子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饶有兴味的摆弄着手中的一把短剑,直到楚子娇和聂芷英走到跟前了都没有将目光从手中移开。
聂芷英在他椅子前稍稍踌躇了一下,也只能当做没看到的样子,自己解开已染上了一些水汽的大氅,交给下人,走到上首右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时,有下人适时的送上刚冲泡的茶水和新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