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湾下火车,要去夏口村乘出租车去的话,这样就比坐qì chē要省下不少麻烦,下公交车后还要走一段山路,坐出租车则可以直接到夏口村。
而李海这两样他觉得都不化算,坐出租车那么贵,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只够坐一次从火车站到夏口村的出租车,他常说:那出租车我这个穷老头是坐不起的,只有赚得到钱的年轻人才坐的起啊!
qì chē他坐过一次,车内的拥挤和时常的堵车,又加上晕车带来的呕吐使他倍感煎熬。长途的颠簸使他一到目的地就要休息几天,这样才能恢复他晕车给他带来的痛苦。
只要走上一天他就能到达夏口村,这样既不要花钱,又不用体会qì chē给他带来的痛苦,回去后还能干农活,也不用再躺在床上休息。他为什么不选择走路呢?
他身穿打着补丁的衣服和布鞋,佝偻着背,提着个塑料袋,顶着烈日走过街道,走过闹市,走过马路。渴了就买瓶矿泉水喝,饿了也摸摸肚子喝口水,走累了就坐在台阶上或坐在地上休息。
每当他坐地休息时,偶尔有几人把他当成乞丐,往地上丢一两个yìng bì。这时他就会捡起yìng bì放进口袋,好买瓶水可以解解渴。天黑赶不了路就倒在桥洞下睡觉,天亮继续赶路,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才走到夏口村。
夏口村是一个小村庄,周围环绕着小山和田野,就像受到禁锢一样,禁锢着无知和封建。年轻人大多数都到城里打工去了,每到春节期间才回来,老人和小孩在村里居多。
李海走到离家不远的大榆树是,树下聊天的麻面大妈就跟他打招呼:“李老头,怎么天黑才回来啊?是不是走着回来的啊?”
“是啊!我坐车晕车就只好走回来啊!”
黑老头插话说:“要我说啊,你一个老头种庄稼也不容易,除了自己吃的,能卖的也不多,你何必把卖粮食的钱往城里送呢?弄得自己连生活费都不够。”
铁杵家媳妇挺着大肚子,摇着扇子说:“对啊!你一个老头子去城里吃不消,要是在路上病倒了,打上两瓶吊针那不白忙活了吗?”
万柚打铁匠吸了口烟,吐着烟雾说:“你儿子要是想回夏口村,你也不用跑到a市去接,他自然会回来。他要是硬是不回来,你老往a市里跑也没有用,他照样不会回来。你又何必跑来跑去呢?干嘛这样折腾自个呢?”
每当听到这样一类的话,他都只是笑笑转身离开。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刚走了两步,却被黑老头叫住说:“海老弟,你等等。我跟你说啊,前两天村里来了外乡男人,还背着个十来岁的小孩。”
此时的李海又累又困又饿,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无奈是常常帮助他的黑大哥叫住了他,他也只好留下。
他出于礼貌的问:“怎么了?”
他把烟斗点着说:“那伙子是背着小孩进村的,我估计那小孩是生病了,不像是晕车。”
麻面大妈趁着黑老头吸烟的当说:“他一进村就打听你大哥的家在哪里,还是我领他去你大哥家的呢,他啊,一定是个有钱人,我只给他领了一下路,就给了我一百元呢!”
“也不知道你大哥今年走了什么财运,竟认识这等有钱人,也不知道那个大老板会给你大哥多少钱。”铁杵家媳妇停下摇扇接着说:“我真是倒霉,那天我怎么就没出来溜达溜达,也许跟他聊上两句,倘若他高兴了,也会给我一百元呢!这样的话我坐月子就能吃点好的了。”
“年轻人就知道做梦,看他那样子也不像老板,到像是保镖的样子。”老黑头咳了两声接着说:“就算人家是老板也不会送钱给你啊!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两样呢?还有,进兄弟根本就不认识那伙子。他啊,是把小孩送给进兄弟抚养的,还给了进兄弟十万块,算是抚养小孩的费用。”
“可是那个有钱人怎么会把小孩给进大哥抚养,难道那孩子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万柚打铁匠捋着烟丝说:“要不然怎么会舍得把孩子带到农村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寄养,况且这个人的家里还有一个疯子。”
虽然李海跟李进是亲兄弟,也住在同一个村,但两人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再来往了。
倘若有人和他提起他大哥李进家的事,他也只是笑笑,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跟他聊起他大哥的事了。可今天是特大新闻大家才跟他说起,但他也和往常一样不发表任何问题。
回家的路上经过大哥家时,也许是因为他想看一下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家,也许是因为他想看村民们说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在大哥家,总之他在篱笆外驻足了一会。
隔着黑夜他望着门里面洒出的金光发呆,他以前多少次踏进这个家门?曾经在院子里跑过多少次?他想应该和天上的星星一般多吧,可现在就连看上一眼,也得偷偷摸摸的。
“咳咳”从屋内传来老人因呛喉而发出激烈的咳嗽声,那声音他是多么的熟悉啊!从孩童时期起他就能分辨出房主人稚嫩的笑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声音也越来越粗狂和响亮,但在他听来格外的亲切。
他对声音的主人也越来越离不开了,就又如穿同一条裤子的人那样形影不离。吃饭一起吃,干活一起干,赚的钱一起分。真应了那句话:手足情深。
可亲兄弟也有翻脸的时候,但好在小矛盾丝毫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终是会得到化解的。
直到大哥娶了大嫂后,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可挽回……
黑夜从天而降,洒满人间大地。他看着从屋里射出来的金光,显得格外温馨和明亮。
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一条小狗,直冲向李海狂吠,露出凶狠的目光和滴着唾液的锋利牙齿。
他从小就不怕狗,面对这样一只小狗他只要吼一声,小狗就会跑开。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家去。
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和空气中的一丝霉味。他拉开电灯泡,被拥挤得不成样的带有污浊的衣服,被子,家具……给刺痛了眼睛,不觉掉下泪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无非就是:几件破衣服和烂了的被子,一张桌子和一条凳子。接着就是:捡来的成堆的垃圾,四个有三个墙角都堆满了垃圾,地上也有还没有装袋好的垃圾。
他和蚊子相伴就着咸菜吃了碗面后,就一个人上床躺着。一个人,一堆垃圾在破旧的房间里静静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