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求败之独孤九剑》 第九章神龙剑客02

    独孤小山离去之后，东方林陷入沉思，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可是一点不假。他长叹一声，眼前又浮现出独孤小山冷冽的面容，寻思道：“只要明日白儿大婚之时，你别来闹事，我这条老命给了你便是。”只是又念及东方白素来行事荒唐不羁，能否守住关中剑派这偌大家业确是未知，不由得忧从心生，越发坐立不安起来，一时愁肠百结，似是一下子苍老了数岁，他愈是不愿去想这些事情，然而龙戴天和独孤小山的身影像是印在他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前尘往事再又浮上心头。

    数年之前，龙戴天来至关中，挑战河洛群雄之时，关中武林这一汪平静的湖水就好似从湖面上投了一块巨石，涟漪开来。赵家巷的酒楼里，讲书的老汉应着鼓点口若悬河，这老汉已是一大把年纪，发须皆白，口齿却极为清晰，讲起江湖上的大小奇闻轶事，如数家珍，似是亲身经历一般，讲至酣处，众食客不禁放下杯筷，拍手叫好。要说这赵家巷的酒菜只是一般，而这若多食客大部分却是冲着说书老汉来的。愈是平凡的人，愈是想知道哪些不凡之人的悲欢离合。此时，台上的老汉正在说这江湖奇人苏莫离的故事，正讲至苏莫离遭仇敌暗算武功全失之时，门外又走进三名江湖汉子，为首那人讥笑道：“真是胡扯，哪有人武功全失又能重新练回来的。”他声音极大，酒楼里众人都听得真切，一干食客不禁对他怒目相向。说书老汉却不在意，只装作未听见，继续说书。那人扫视一圈，径直向西北角落里走去，那里坐着一个客人，二十岁年纪，一把长剑横搁在桌上，尚有一壶酒，两碟小菜，一人自酌自饮。那人来至桌前，抬起右脚踏在一条板凳上，说道：“你就是那个扬言要挑战我兄长的甚么神龙剑客？”龙戴天将杯中酒饮下，再提酒壶，发现已是空了，叫道：“小二，再打一壶酒来。”店小二应了个诺，收了空酒壶去了。龙戴天虽是年岁不大，然傲骨天生，丝毫不将那人放在眼里，更不去理会。那人见了，怒道：“你是聋子么？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龙戴天拧眉问道：“你是谁？”那人回答道：“我叫成仲元，江湖上称作奔雷剑的就是。”龙戴天道：“我要找的是疾风剑，你来做甚么？莫不是成伯岳让你来的？”成仲元似是被他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我来称称你几斤几两，有甚么资格挑战我兄长。”他话未讲完，已是伸出右掌向龙戴天头上按去。龙戴天也不起身，只在桌子上一拍，那把剑就跳了起来，他一掌推在剑身上，朝成仲元胸口撞去。成仲元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抓，只是那剑已是横撞在胸口上，又反弹回桌子上。成仲元怒发冲冠，拔剑在手道：“你暗箭伤人算甚么，咱们兵刃上见真章吧。”他本是已经输了，却还强词狡辩不认，只因江湖中人但凡有点名声，都极为珍惜，哪能轻易认输。成仲元外号“奔雷剑”确不是白给，只见他长剑在手，一招快过一招，当真是快若闪电，疾逾奔雷，瞬间将龙戴天圈在剑网之中。龙戴天极为托大，也不拔剑，更未起身，他安坐凳上，一只手提着连鞘长剑左格右挡，轻描淡写便化去了成仲元的招数，另一只手握杯来饮，不时赞一句：“好酒！”成仲元早已气绿了脸，又见龙戴天嘴角挂笑，倒像是把自己当猴耍，更是窝火，无奈自己技不如人。他出招之间频频向身后二名同伴递眼色，那二人见了，再不犹豫，各自抽了剑上前助阵，霎时，三把长剑围着龙戴天横削直刺，只是那后来两人武功更加拙劣，龙戴天依旧不曾起身。酒楼里的食客大都是好事之徒，见有人打斗，竟是安坐一旁，饶有兴趣在旁观看，倒是酒楼老板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搓着手连连叹息：“这可怎生是好？出了人命可就麻烦了！”这时，店里跑堂的、打杂的、烧菜的也跑了过来，老板呼道：“你们快上去叫他们别打了。”只是龙戴天几人打斗正凶，那些个伙计哪敢上前，老板发了话，伙计们也只得装装样子，上前两步又急匆匆退回来。老板正手足无措间，正望见又有一人走进店里，他似见了救星，忙上前拉着那人臂膀道：“成大爷，快些救救场吧，让令弟别打了。”谁知那边成仲元见兄长来了，忙招呼道：“大哥，这小贼不按江湖规矩，用暗器伤人，咱也别讲甚么江湖规矩了，并肩子上吧。”成伯岳也不答话，只是抽出长剑就奔龙戴天而去，酒楼老板满是希翼的脸庞继而绝望。

    龙戴天见正主来了，终是拔剑而出，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刺目如盲，待眼能视物，就见龙戴天提剑立于桌旁，成家兄弟与其两名同伴躺在了地上，四人咽喉处各有一道狭长伤口，丝丝向外渗着鲜血，龙戴天的剑却无半点血污，众人暗暗咂舌：“好快的剑。”龙戴天面无表情，只道了声：“疾风剑，不过如此。”他收剑向外走去，走到酒楼老板身侧时，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老板手里，说道：“劳烦买几口棺材将那四位收殓了。”说罢扬长而去。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城春色。行至水流边处，有黄鹂千百。”洛水边上，三五学子踏春而至，其中一人即兴豪歌，只见他白衣方巾，手执折扇，每每咏吟一句便扇动几下，好不洒脱。他只吟了上半阙，已让其他学子拍手称赞，都道：“唐兄端的好文采！”那咏吟学子不答话，只是面上洋洋自得，似是对那称赞话语颇为受用。他纸扇轻摇，喉结翻动，似是要将后半阙咏出，却听不远处一人歌道：“飞云当空化龙蛇，妖骄转空碧。醉卧河畔杨柳荫，了不知南北。”那学子一愣，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躺靠在河畔一株龙爪柳树荫下，身旁还放了个酒坛子，正醉眼朦胧向他瞧来。那人若是羽扇纶巾的秀才相公也就罢了，哪想却是一身劲装疾服，头扎逍遥巾怀抱长剑的江湖人士，他接了下半阙的诗词，意境犹胜过学子。那学子心中很是不服气，正搜肠刮肚欲找些学问压过他，学子酝酿了片刻，正欲高歌相斗，不想那树荫下的剑客抬眼望了望日头，一个翻身站起，自顾向北去了。学子怅然若失，心道：“向北走便是饮马坡，那里深山老林，常有猛兽出没，他去那里作甚？可别教野兽吞了。”

    这剑客正是龙戴天，此时他正要赶去饮马坡，他已与“一剑无血”樊无忌约好了，今日要在那里比试。饮马坡于洛城北五里处，本是一不知名的小土丘，传闻唐时名将薛仁贵征东路过之时曾饮马于坡上，故名饮马坡。时辰将近，龙戴天提足飞奔，日头悬于中天之时，他赶到了，而樊无忌似是比他早到了很久。龙戴天停步驻足，道：“你为甚么要选在这个时辰？这时候不该是吃中饭的么？”樊无忌笑道：“因为一天之中这个时辰阳气最盛，一个人若是在这个时辰死了，死后连鬼都做不成。”龙戴天轻抚剑柄道：“如此说来，你很有把握了？”樊无忌道：“坦白说，这只是其一，我只有在中午时候气力最盛，此为天时。而我比你早到了半个时辰，将这里里里外外转了两遍，而你刚到，是为地利。再者，自你来至关中至今，已有十三人死于你剑下，河洛群雄虽畏惧你三分，却也无不盼望你早做剑下亡魂，而我顺天应人，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我三者全占，若不能胜你，那真是没道理可讲了。”龙戴天道：“很多时候，这世上的事就是没道理可讲。”樊无忌抽剑而出，将剑鞘弃在地上，道：“那就武艺上见真章吧。”他的剑比寻常的剑更细更长一些，试想，若是两人出剑同样快捷，他的剑更先刺到对手，樊无忌是个很有心机的人。龙戴天亦是亮剑道：“原本也不想多说这许多。”

    这二人俱是快剑，斗在一起直教人眼花缭乱，二十余招竟是未闻金戈之声。这老林里本是多有豺狼猛兽，此时也躲开远远的，树叶飘飞之间，两人步伐轻盈，出剑如电，竟是斗得旗鼓相当，龙戴天大叫：“痛快，可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来来来，你我再战二百回合。”樊无忌“唰唰”连攻数剑，突然变招报剑守于身前，冷哼道：“用不了二百回合，十招便取你性命。”龙戴天本是狂傲之徒，听他如此说更觉好笑，哈哈大笑，笑声高昂亢奋，直震得樊无忌耳膜生疼。樊无忌双手握剑分心刺来，龙戴天侧身躲闪，同时出剑刺他手腕。樊无忌突然双手一拧一分，他的剑突然从中间分开，却是两把剑黏在一起的，他此时分剑来刺，确是让龙戴天始料未及，急切间身体向后摔去，眼见后背着地，左手往地上一拍，一个筋斗倒翻了五尺开外。龙戴天惊魂未定，后背衣衫亦被冷汗浸湿，只是他来不及多想，樊无忌两把剑舞得如风车向他卷来。龙戴天左手一翻，把剑鞘握在手中，也像是双手执剑一般。两人乍合又分，龙戴天哂笑道：“你不该叫做‘一剑无血’，要叫做‘双剑无血’才是。”樊无忌道：“你死了以后，没人知道我的剑是两把剑。”龙戴天道：“刚好，双手剑我也练过几天，倒要领教一下你双手剑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