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山寺占地不大,建筑疏稀,自是比不上皇家寺院大相国寺那般富丽堂皇,也是不能与恢宏的千年古刹少林寺相提并论,然而却胜在清幽。寺庙院落中略显空旷,左边一丛毛竹,右边几株古树,道路是用青砖铺就的。独孤小山走在其间,天色已是暗淡下来,寺庙各处也是掌了灯。“阿弥托佛”一声佛号响起,独孤小山便见前面站着一个年长和尚,老和尚发须半白,慈眉顺目,双手合十道:“施主这么晚了驾临敝寺,不知有何指教?”独孤小山回礼道:“不敢,在下适才路经贵寺,遥闻暮钟禅语,有如醍醐灌顶,只道天音,不自觉行至寺内,打扰了各位师父,还请见谅。”这年长和尚正是西山寺住持苦玄,他道:“施主言重了,万物皆有法相,想来也是施主与我佛有缘,可要入大殿内参拜一番?”独孤小山道:“在下正有此意。”
两人前后进了大殿,殿**奉了三尊法相,其中是释迦牟尼佛,燃灯佛和弥勒尊佛分立两侧,苦玄参拜之后,默念偈云:“若得见佛,当愿众生,得无碍眼,见一切佛。”
独孤小山认真拜了,又瞻仰三法相圣容,方与苦玄并袂而出。一轮清月已是冉冉升至夜空,周边群星环绕相拱,轻风拂林徐徐而过,独孤小山道:“多谢大师招待,在下就告辞了。”苦玄却道:“施主进来可是颇有困惑或是其它?”独孤小山心中一惊,虽说面由心生,苦玄低眉顺目应是悲天悯人之辈,然江湖之上,笑里cáng dāo,面善心黑之辈何其多也!他绷紧了身躯,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在下一直好的紧,大师为何如此说?”苦玄道:“阿弥托佛,施主的这把剑教老衲见了颇有几分熟悉,若老衲猜想不错,施主当是独孤小山是了。”独孤小山点头承认,复说道:“在下的这把剑让大师瞧着眼熟,敢问大师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苦玄道:“是六年之前了。”独孤小山身躯绷得更紧了,他未曾听闻龙戴天说过此节,只先入为主认定当年为难龙戴天的,他也在其中,眼下被他识了身份,自然也没甚么怕的了,他冷冷说道:“原来大师也参与了当年的屠龙联盟一事!”苦玄轻舒眉头轻念:“罪过罪过,施主戒心重了些,老衲当年见这把剑时亦是在这西山寺中。当时龙大侠浑身披血,藏身在寺中,洛河几大世家尾随而至,于寺中搜寻一番未果,便要纵火焚寺,龙大侠不忍牵连我等,现出身来又杀出了重围,才致这西山寺存保至今。”他年近花甲,长了龙戴天许多年岁,却称之位龙大侠,当是礼遇这师徒二人之故。独孤小山连忙告罪道:“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大师恕罪。”苦玄道:“无妨无妨,夜寒露重,施主若是不介意且随老衲到禅房一叙可好。”独孤小山本就无事,只道:“那就有劳大师了,还请带路。”
西山寺偏居山林,寺中僧侣生活多艰苦,苦玄的禅房内一灯如豆,置于一副几案上,他沏了茶放于几案上,与独孤小山把盏道:“龙大侠的为人老衲是相信的,又观施主一身正气,也绝非奸恶嗜杀之人。却不东方掌门是被何人所害?”独孤小山道:“多谢大师对我师徒二人青眼,只是那日在下与东方掌门一别之后再未相见,至于她被何人所害,在下确不知情。”他遂将那日事情娓娓道来。苦玄听罢说道:“不知施主今后有何打算?”独孤小山恍然,他本欲在山林中停留些许时日,却是难以对苦玄启齿,只道:“还望大师指点一二。”苦玄道:“不敢不敢,老衲颇以为施主眼下应当避免与关中剑派之人再起冲突,误会越积越深,势必将演变成仇恨。那时,就算真相大白,这仇恨只怕是结下了。”独孤小山道:“大师所言甚是,只是这般一味躲避,何时能还在下清白?”
苦玄正欲开口说些甚么,却听“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并传来敲门人的呼唤:“师父。”苦玄双手合十,向独孤小山道:“少侠稍等少许。”说罢,起身前去打开房门。门外站立一名二十许满身风尘的年轻人,见了苦玄忙下跪行礼,口呼:“弟子卢云给师父磕头。”苦玄扶起他道:“进屋来吧。”卢云应了声“是。”跟在苦玄身后进了禅房,只是他猛然发现房中尚有旁人,略一望过竟失口惊呼:“皇……”随即喃喃低声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其时房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极其昏暗,他也只是望见独孤小山侧脸,待得看清,却是惊了一身的冷汗,这人竟是有五六分相似那庙堂之上的皇帝。
苦玄回至原处坐下,对弟子的失态向独孤小山赔礼道:“施主见笑了,此乃小徒卢云,常年在军中效力,难得回来一趟,不想惊扰了少侠。”独孤小山疑是苦玄逐客,急忙起身回礼道:“大师言重了,是在下惊扰了大师才对。如此,在下改日再来拜访,聆听大师教诲,告辞。”苦玄见他误会,开口道:“施主不必如此,老衲敬佩尊师为人,又见施主气宇轩昂、大器早成,心怀甚慰,施主静坐便是,待晚些时候,就在寺中住下,寺内虽然僻陋,却是比较洛河城中清宁。”独孤小山闻言二番坐下,不禁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羞愧。卢云站立一旁,见苦玄如此看重独孤小山,便也放开心胸,此番他并非只身一人,身后尚背负着一名孩童,由于灯光昏沉,加上孩童熟睡,独孤小山未曾发觉。此时,卢云解下了那孩童,横抱于胸前,下拜道:“卢云恳请师父将小公子抚养长大。”
苦玄走近些看那孩童,见他四五岁模样,五官端正,面色暗黄,虽是睡梦中,却是很不安稳,想来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苦玄问道:“这个孩子是谁?”卢云答道:“这是岳帅的小公子,叫岳文。岳帅和大公子等人被害后,贼子欲斩草除根,我等全力施救,也只救下了小公子一人。不过,听闻二公子和三公子也被其他义士所救,只是目前尚不知人在何处。”苦玄叹道:“不想岳帅如此国之栋梁,忠耿之人,非是马革裹尸,死于沙场,却是陨于牢狱,苍天何其不公。”他缓缓接过卢云手上的岳文,见这小孩子虽是睡梦之中,眼圈却红红的,泪珠犹挂眼角,不时的不安扭动几下。苦玄身体一向康健,无病无灾,此时却是脚步阑珊,将小岳文抱道禅房内的卧榻之上。
独孤小山自幼长于荒山野村,见识不多,虽不知苦玄师徒所提岳帅为何人,与二人是何干系,亦能觉察其悲戚,他本欲宽慰几句,却是话至嘴边,又无从说起。苦玄见了,似是颇为费力挥手道:“云儿,你且收拾一间厢房作独孤施主休息之用,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卢云应诺,苦玄又对独孤小山道:“老衲忽感不适,请施主见谅。如今天色已晚,少侠就在此屈就歇息一晚吧。”
独孤小山和卢云退出了苦玄禅房,是时夜凉如水,月光清冷撒于地面之上,倒似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微霜。独孤小山深深吸纳几口清凉气息,感觉之前被苦玄渲染的伤感少了些许,开口对卢云道:“卢兄,恕在下愚昧,不知卢兄口中岳帅乃何许人,可否为在下解惑?”卢云道:“少侠既开口垂询,卢云自是知无不言。还是让卢云先收拾了客房以用下榻,再与少侠细说如何?”独孤小山见他甚是客气,忙道:“卢兄一路多有劳累,这等事就让在下做吧。”当下,两人整齐床榻,抹净桌凳,便依凳而坐,卢云将岳帅生平事迹一一道来。独孤小山之前也曾听亡父母与龙戴天讲过许多江湖经历轶事,然而却远没有卢云所说这般跌宕起伏,入木三分,直听得独孤小山如痴如醉,讲至岳飞钩镰刀大破金兀术拐子马,独孤小山的眼前仿佛看见千军万马,金戈铁舞;再至岳飞被锒铛下狱,披麻戴孝,他又恨意滔天,几欲破口大骂,悲愤道:“那秦桧奸贼实在可恶,误国怠事,迫害忠良,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可恨之极!还有那狗皇帝,忠奸不辨,为了一人私欲,自毁砥柱……”
“住口!”卢云忽的咆哮道:“皇上不过一时被奸相蒙蔽视听,你莫要胡言乱语!”独孤小山本是冷漠心脾,此时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对他人事情如此关注,他只觉心中莫名恚怒,争道:“我怎就胡言乱语,那狗皇帝无非是害怕岳帅直捣黄龙,迎回二圣,自己做不了皇帝,就让秦桧害死了元帅。如若不是,想那秦桧不过一贪生怕死鼠辈,安敢如此?!”卢云火冒三丈,正欲反驳,却是根本不知如何开口,也许,他于心里也是这般作想,只是自诩忠义,不敢作如此想罢了,只能把罪责推卸给奸相误国。是的,古人素来讲究忠义,然则他们忠心并非是忠于天下的百姓,而是忠于当朝皇帝。卢云张嘴结舌,如遭重击,独孤小山所言似是万千把刀子在他脑中搅动,痛苦异常,他双手抱头,卷缩成一片。独孤小山犹自不觉,大骂奸贼误国,皇帝昏庸。半饷,他似是骂得够了,转头来看卢云,不想卢云已是沉沉睡去。他睡得极不踏实,睡梦间竟是剑眉紧锁,不时喃喃自语,面现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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