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姐掩着口笑道:「男人总爱说大话。」「呃?」我兀自不解,她已一手将球丢起:「看好!」跟着反剪双手、上身前倾,球落在背上、滑落时右脚往后一起,撞上脚跟,球又往头上飞,接着皮球像活过来一样,在额头、胸、肩、脚背、膝盖、脚踝之间游走,身体同时回旋、劈腿、下腰,如舞蹈般流水行云、一气呵成,加上她前凸后翘的身材,看得我是眼撩口呆、大气都来不及喘。最后,球往上一弹,整个人原地侧翻一个筋斗,快到看不清,落地时球已挟在了两脚踝之间,再翻脚一踢,我心中一声惊呼、迅疾探出双手,堪堪接个正着。
孙二姐整了整一身衣帽,半晌才说:「你看俺却才踢了这许多解数,十成中使出了几成?」我迟疑道:「总有个八成?」「呵呵,不过五成罢了。」她说。我惊了:这样才五成?那要练到十成得有多难?
像是听到了我心中发问似的,孙二姐又说:「所谓场上一阵风、场外千日功,想要练到十成,非下个三、五年苦功不可。」「多谢姐姐说法,那么便请姐姐将这些解数传授与俺,俺一定在十日内练至五成功力!」我把球扔了,拱手说。她嫣然一笑:「瞧你猴急的,这不就要教你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及脱开,便被她拽到一旁。只见地上斜摆了一块三尺见方的木板,她一脚踩了上去,木板是huó dòng的,原来下面压着一颗皮球。「站的上去否?」她问。
我心想:这只是平衡嘛,难不倒我,哪知一站上去,两脚不听使唤,便跌了下来,反复好几次,才勉强稳住身子。孙二娘随即丢来一球:「原地踢球,球不可落地,踢时大声报数,踢到一百球为止。」我瞄着脚下、心里犯难,硬着头皮起脚,还没碰到球,人便摔下板子。「失误、失误!」我说,一面拣起球,站回木板上。这一次,球碰着两次,人又落板。孙二姐见状说:「记住十六字诀:起脚轻快,身随脚移,眼中无球,心外无身。」
起脚轻快、身随脚移,这两件我懂,但眼中无鞠、心外无身,这就想不透了:眼中无鞠要如何踢球,心外无身又怎能身随脚移?我只顾再踢、哪有心思琢磨?只是脚下仍不见起色,虽试着随踢脚移动重心,但仍挨不过十数球便落下板来。
如此又踢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妙娘喊了停,说是天色不早,要大家散去,明日再练。我谢过师姐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要走,妙娘踅了回来,往我怀里塞了包东西、又交代几句,才丢下我去了。我走回原路,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疲累不堪,但心里的沮丧却犹有过之。
等回到谦记粮行时,师兄弟们已结束练球回来,见了我便问:「师父给你什么特别训练了?」「你们都去了哪儿啊?」「练了新招式吗?」我瞥了一眼大师兄,知道这番说词又是妙娘拜托他说的,便顺着话头支吾几句,还说师父交代了不能说,众人自讨没趣,便不再问。比赛前粮行给我们一天包两顿饭,眼瞅着晚饭就备齐了。经过一下午苦练,大伙吃得特别香,我虽然心事重重,但挡不住这个发育中的身体,直扒了两碗面条才停筯。
饭后师兄弟相约去城里澡堂泡澡,我自然告罪不去,等他们走了,往灶房里要了一桶热水,提到工人的宿舍,再从怀里拿出妙娘给的那包东西,泡了水里,一股异香飘出。我褪了鞋、裤,屁股往塌上一坐、两脚朝桶里一泡。啊!那个烫、那个爽啊,脚下紧绷的筋肉顿时放开、一股松劲传至脑门,渐渐地,念头慢了下来,只剩下妙娘的好、以及孙二姐的媚……。
一睁眼,我骨碌翻起身子,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大通铺里、漆黑中传来一阵阵鼾声,我何时睡着的?怎么没回宋宅?放下脚来,磕碰着塌旁的木桶,对了!是妙娘要我这几日睡在粮行,省下镇内外来回往返,以便抓紧时间练球。我想着妙娘的嘱咐,从塌下摸出一个包袱,又提了木桶,蹑手蹑脚地出了铺房。
夜色尚浓,但一弦明月已然低垂,我凭着白日里的记忆在马房外找着了水井。放水桶下去打了新水上来,趁四下无人,又把衣物除了,痛快地冲起澡来。
妙娘不愧是心思细腻,不只布巾、连皂豆都准备了给我。这皂豆好用得紧,打起泡沫来不输未来的香皂,想着想着,心思不禁又飘向了时间的另一端…。
哗啦!一桶井水罩头泼下,我打个寒颤,神志顿时清明——不行,我不能再留恋前世了,既已重生在宋朝的张俊身上,我就要在今生闯出个名堂,不仅万人仰慕、还要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