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清清声翠玉,浮萍漂动游鱼戏。
山峰险峻映耀日,松柏长青盘峭壁。
迎春花落金银开,紫蝶争艳仙客来。
百灵啁啁画眉啾,琴瑟悠悠竹笛脆。
自从别了半月山,武虎等人一路走来平安无事,未见官兵追击,不闻零命踪迹。路见一樵夫,问了行程,只是胡乱应付了事,他们在小溪边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转过前面那座山行约有二里来路,远远望见不远处有一家酒馆,几间茅草屋临路而立,但见:
青旗迎风展,食客坐两三。
酒保忙奔走,店主享悠闲。
武虎牵马走在前面,柳芸香扯着缰绳,载着小满尾随其后,来到酒馆门前。
“客观里面请!”老板娘慌忙趋步向前招呼,伸手接过缰绳,对着里面喊了两声,“林子,林子!”这女子一出场,威震四方,真个是:
桑门洪亮彻三里,体态臃肿动波涛。
身比缸圆没缸高,除了肥臀全是腰。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个叫“林子”的正好与其相反,大高个,细长条,微风一动摇三摇,瘦骨嶙峋不见肉,张口一声真娘炮,只见他嬉皮笑脸地跑了出来,温声细语地说道:“来了!”
林子眼尖手快,接过老板娘手里的缰绳,又接过柳芸香的马,拉着拴在后院的树桩上。
武虎看着林子那瘦小的身材,甚是好奇,不由得驻足多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他是……”
老板娘也不迟疑,爽快地答道:“我丈夫,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一胖一瘦不像是一家人?”看着武虎有些疑虑的表情,多说了句。
“没有没有,挺合适的,”武虎见店里有些局促,没有外面宽敞,指着外面的桌子,说道,“今儿天气好,就坐外面吧!麻烦您给张罗些好酒好菜!”
“好嘞!”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武虎将柳芸香和小满安排好坐下,自己也了下来。
片刻的功夫,瘦弱的林子便给他们上好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腊肉香肠玉盘满,时鲜果蔬案上摆,不比王侯珍馐盛,却胜农家野菜香。
方才只是喝了些溪中水,腹中空空如也,三人见菜上齐,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你一箸我一筷,没多久一桌子的菜被吃得一干二净,武虎便招呼店老板过来。
店老板见桌上的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笑着问道:“客官是要结账吗?”
“再来二斤牛肉,一会算账!”武虎摸着自己半饱的肚子,说道。
“您稍等!”老板娘说罢,转身朝里屋高声喝道,“再来二斤牛肉!”
又是两斤牛肉下肚,武虎口中觉得有些干渴,便喝了几杯酒,顿觉吃得有些撑了,又询问了柳芸香和小满,也都吃得饭饱,便叫来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走上前来报了钱数,见武虎多给了一些银两,无需找零,甚是喜悦,不免多问了一句道:“客官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流落江湖,走到哪里都是家,”武虎见老板娘热情好客,又好攀谈,问道,“前面可是水泉沟?”
“正是!你们要到那里去?”老板娘看着他们牵着马,来到这偏远山村,早就知道不是附近人氏,好言提醒他,“不过你们不好往前走,最好绕道而行。”
“怎么说?莫非有什么凶险?”武虎方才听樵夫也是如此说,今老板娘也说出同样的话,心中甚是好奇。
老板娘急忙坐下身来,低头小声说道:“想要去水泉沟,必须经过一条河,河上虽有铁索桥,但是桥上没有木板,只过得行人,你那马根本就过不去!”
柳芸香从未听说吊桥上不安装木板的,觉得甚是奇怪,便问道:“桥上没有木板?守着森林,也不会差这点木头吧?花点银子找人装上就是了,也方便了众人出行,何乐而不为?”
此事必有蹊跷,武虎也觉得奇怪,也问道:“是不是为了防御山贼强盗什么的?”
“不是,那桥上原本是有木板的,三年前来了几个恶霸,领头的叫程管,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为了捞钱,把木板都给拆了,他们在桥下弄了几艘船,摆渡过路的行人,起初也有村民反对,也曾有过武力对抗,结果不知怎么的,牵头的几个村民,一夜间全部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明明知道是那帮人干的,却没有敢去讨公道,出了这事儿,你说以后谁还敢有意见?一些阿谀奉承之徒还给程管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吊爷’,意思就是说吊桥一带他最大……”老板娘愤恨恨地抱怨牢骚,无奈直摇头,突然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向外走了出去。
武虎转身望去,看见一个彪形大汉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身高七尺有余,腰配宝刀,圆脸络腮胡,大圆鼻子,锯齿屎黄话喷水,贼眉鼠眼非善类,只听得老板娘喊了他一声“吊爷”,心中一惊,急忙转过头来,端起桌上的水嘬了一口,也不让柳芸香和小满盯着程管看,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吊爷,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在哪里快活?今日怎么有时间光顾我们的小店?”老板娘喜笑颜开,打情骂俏一般招呼着,忙着的林子看见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这不来了看你了吗?”程管一脸淫笑,不停地朝她抛媚眼,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老板娘哎呦一声,挡开他的手,转身多开,笑着嗔怪道:“你个不正经的,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害臊,你先坐着歇会儿,我让林子给你弄些酒菜来。”
程管在靠近门口的座位坐下,眼睛不时瞄向老板娘,突然旁边桌上的两个人,向他走去,他察道背后有人,猛得站起身来,伸手拔刀。其中一个人伸出左手摁住刀柄,任他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两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硬生生地请他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人拿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吓得他两腿发软,冷汗直流,嘴里刚喊出一个“官”字,那人就伸手堵住了程管的嘴,警告道:“不要动,也不要乱说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见了吗?”
程管看着他使劲地点头。
武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官”字令武虎有些担心,忍不住回头了一眼,旋即又转了过来。
此时林子端着酒菜,三荤一素,放到程管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吊爷,您看,还满意吗?”
程管转眼看着身边的人,得到允许之后,声音略带颤抖地喊道:“没看见身边还有两个朋友的吗?照着再来两份。”
林子突然傻了眼,没见程管动过那么大的无名之火,况且他也知道这两名客官就是刚才在旁边吃饭的两位,故而林子迟疑了一下。
程管见林子一动不动,还要发火,却被其中一个人拦住,说道:“不用了,我们兄弟二人刚才已经吃饱了,就是陪吊爷说说话,他要是饿的话,尽可以给他多上些,啧啧啧,你看这身材瘦得,都看不见骨头了。”
“算了算了,我吃不了那么多,最近减肥,减肥!”程管立马松了下来,发火都没有底气,因为他知道身边的两个人是酆都城的便衣侍卫,丝毫不敢得罪这两个人,
那个人朝林子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然后笑着看着程管,和颜悦色地说道:“放松些,不用紧张,你的事情我早有所闻,杀鸡何须宰牛刀,你放心,我们来不是抓你,是有事儿找你。”
程管吃了定心丸,方才缓过劲来,义不容辞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照办。”
那人给另外一个人递个眼色,只见另一个官差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来,递给程管。程管接到手中,便欲打开观看,那人伸手阻拦道:“带回去,私下看,上面是通缉犯,看仔细喽,所有经过你这里的人,给我严加盘查,但凡发现有可以之人,立马抓起来,及时通知我,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程管答道。
“你不要心存侥幸,一旦让我发现有一个通缉犯从你这里溜走,后果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在此地私设关卡,拦路抢劫,罪名可不小!”另外一个官差警告道。
武虎已将情况听得七七八八,那几张通缉犯的名单中极有可能就有他和柳芸香,好在他们着装朴素,身边还有一个小满,路人多半以为他们是三口之家,不会猜疑。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便离开了。
程管见二人离去,将图画揣进怀里,不敢偷看,生怕泄了秘密,惊扰了途径的通缉犯,于是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将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高声叫道:“老板娘,再上些酒菜来!”
老板娘听到叫声,慌里慌张地端着两三盘菜给他送了去,见他吃的高兴,便问道:“吊爷,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他们在我这儿坐了半天也没说找您。”
“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了,本想叙叙旧,怎奈他们有公务……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程管差点说漏了嘴,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改了过来,又吃了几口菜压压惊。
“今日的饭菜怎么样?可口吗?”老板娘看他吃地起兴,忙问道。
程管深思片刻,指着还剩下一片牛肉的空盘子,点评道:“牛肉差了点,有点淡,没入味,其他的还行!”
“吃白食,还那么多事儿,以后我们店可要多仰仗您照看着些,吊爷,您可要多多费心。”老板娘心里虽然很不爽,嘴上却甜似蜜。
“你尽管放心,有我程管在,谁也不敢影响你们两口子做生意!”程管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老板娘看了看武虎,突然说道:“吊爷,我这有人想要去水泉沟,因骑马而来,行不得桥,可否用你的船只送他们一程?”
程管瞟了一眼武虎,满口答应道:“没问题,我等下叫人将他们送过去就是了。”
武虎没想到老板娘心思如此细腻,还为他考虑那么多,便向她称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