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人衣帽尊老者,听其言谈信两三。
后因所述甚惊叹,与之遇见极同然。
果有旧宅似新院,屋内陈设异整乱。
恍惚不信存鬼神,大道之侧立酒馆。
店铺前厅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座椅摆设、柜台房门设计却是极其相似,如出一辙,武虎看罢心中惶恐,转而跑到宅院内四处看看,只见院内长满杂草,门窗破败,如是新宅院,他恐怕真相信这是之前自己所住的地方。武虎找到之前自己所居住的房间,推门进去,却有些脏乱,餐桌一断为二,凳子胡乱摆在地上,上面满是鸟屎,床板断了些,真是破败不堪。
突然,背后传来吱呀一声,武虎惊得一身冷汗,随手拎起一个板凳,转身退后几步指着门口高声呵斥道:“谁?”
“是我!”门口站着一个人,背着阳光看不清长相。
武虎倒吸一口凉气,听出来是柳芸香的生意,愤怒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怎么不在外面待着?小满呢?”忽然发现小满没有在她身边,更加生气。
柳芸香看见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并没有觉得有多搞笑,也不是有意要吓唬他,在她的印象里,武虎的胆子很大,而今天他的反应却异常敏感,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发怒,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低声说道:“小满在外面有那个老人陪着,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才跟过来看看的,刚才并不是存心吓唬你的……”她因羞愧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谅解。
女人一旦表现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是个男人九个中招,心马上就软了下来,武虎也不例外,看着可怜兮兮的柳芸香,反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分了些,放下板凳,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后微笑地对她说道:“走吧,别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急了!”他拍了拍柳芸香的肩膀,走了。
柳芸香没有听到他一句安慰的话,就这么走了,嘟囔着小嘴,气愤地直跺脚,以为他还在生气,踏着小碎步,一路小跑追上她,拽着他的手,不依不挠地追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道过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生气,你没有听那老头说吗?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武虎说这话毫无恐吓的意思,而是他意思到确实有些危险,但有不愿意让她受这份恐惧的影响,只好微笑着调侃道。
“切,你不用吓唬我,我不相信那老头的话,我感觉他脑子有点问题,说话有些不着调!”柳芸香见他一脸坏笑,就知道是故意恐吓自己。
武虎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也不再纠结原谅不原谅之事,于是便赶紧带她出去。
那老头见他们走了出来,问道:“看好了吗?好了赶紧离开,我担心那匹狼一会再回来,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你说的对,这个地方那么些年没人来,早已是那些山中野兽的窝,如今我们搅了它们清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武虎帮柳芸香跳上马车,而后牵着马赶紧离开了。
路程很短,而武虎却觉得异常漫长,一路上心神不宁,反应很慢,被人跟他说话,要说好多遍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想早点离开,可那只狼的眼神使他久久不能忘怀,总是不停得在脑海里浮现。
他们安全到达大路上,武虎才算放下心来,不在提及“醉蚕酒家”之事,陪同那老先生来到他家,他家有个不大的小院子,周边围着矮矮地篱笆墙,两个木棍支撑着一个草帽就是大门——只有门框的大门,四间茅草房坐落在西北,刚走到门口,一股浓浓的酒香迎面扑来,不愧是酿酒之家。
那老人坐在马上还未下马就朝院里喊道:“老婆子,我回来了,快出来看看。”
只见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衣衫不整,笑着从屋里蹭蹭跑到院里,看见门口的陌生人和马,吓得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
那老人见孙子有些胆怯,朝他招手示意,说道:“孙子,爷爷回来了!”
小男孩对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奶奶说道:“奶奶,你看,爷爷回来了。”
老太太三步跑到他的跟前,一把将他拉回怀里,蹲下身,两只腿夹着他不让他动,一边给他扣扣子,一边训斥道:“不要乱动,奶奶给你穿好衣服你再玩。”
小男孩不停地看他爷爷,对奶奶说道:“奶奶,你看爷爷。”他想要奶奶看看爷爷骑的马,却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
“知道了,看什么看,天天看都看烦了!”那老太太头也不回,喊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饭菜给你留锅里了,自己去盛!”
“老婆子,你看我带谁来了?”老人将老伴不回头看自己一眼,有些扫兴,但还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老太太给孩子扣好扣子,只见小孩撒丫子朝他爷爷跑了过去,她回身看见自家老头骑着马,旁边还跟着三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上跟前,问道:“怎么骑着马回来了?他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买酒的!”武虎见老人想要下马,赶忙上前帮忙。
“他们真是来买酒的?”老太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有些不相信武虎说的话,拽着老人的胳膊不停地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老人家从怀里取出武虎给他的那锭银子,稳稳地放在他的手里,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哪来的银子?”老太太问道。
“买酒的银子!”老人家说道。
“那么多银子,他们要买多少酒……”老太太心情很激动,很想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川村的人,“我去通知村里其他人!”
老人家将老太太拦住,附耳低声道:“两匹马,能拉多少酒?”
武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没有说什么,他来并不是为了买酒,只是想打听一件事而已,没想到一件事惹出更多麻烦来,搞清楚一件事,却带来更多的不解,只好尾随老人一一解决。
老太太一点即通,忙笑着说道:“中午都过去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要不进去一起吃,我再做点饭!”
一提吃饭,武虎也觉得饿了,于是将马拴在门外的树上,来到了院子里。
老人从厨房搬出一个自己钉的餐桌,桌子不大,却配有五把椅子,想来另外两把是备给小孩他父母的。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主食是番薯窝头,里面掺杂着野菜,菜也很清淡,有咸菜,风干的萝卜丝炒白菜,还有些蘑菇什么的,虽然过了火,但是却看不到油星,好似白水煮的,好生凄苦:
番薯野菜窝窝头,清炒白菜萝卜干。
小碗咸菜吃半年,半瓶香油闻闻鲜。
武虎也经历过苦日子,这样的饭菜在他小的时候也算家常便饭,只是柳芸香和小满有点难以下咽。
“饭菜是不是有些不和胃口?”老人知道城里人吃不惯乡下饭,苦笑着说道,“那个…我已经让老婆子给你们弄点别的吃,你们稍等一会儿,这些平常都是我们这些乡下人吃的,你们肯定吃不惯。”
正说着,老太太肩上挎着一个袋子,手里端着两个碗,扣在一起,不知道里面装些什么,只见她高兴地放在餐桌中间,掀开扣碗,一股浓浓地香味扑鼻而来,一碗满满的小鸡炖蘑菇。
“老婆子,你哪里搞得小鸡炖蘑菇?”老人嗅着久违的香气,真是另一种享受,不由得问道。
“还能哪里弄?隔壁老王家,他们家刚做好的,赶得巧了,我就去借了些,改天再还给他!”老太太说道。
众人都被这股香味给引诱出了口水,就连那个小男孩也有些不淡定,眼巴巴地看着,想要伸手去抓,被老太太伸手打了一下,委屈地收了手,差点哭了出来。
老太太训斥道:“你不是吃过饭了吗?这是给客人吃的,你怎么能先吃?走,进屋烧过熬粥去!”言罢,不等小男孩说话,拽着走进厨房。
“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见怪!”老人虽然这么说,眼眶却噙着伤心的泪水,忍不住低下了头。
小满见他有些可怜,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不等其他人动筷子,自己先夹了六七块放在自己碗里,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柳芸香见她有些贪婪,正想说几句责骂的话,却发现她端着肉跑进了厨房,不由得看着老人,说道:“大爷,咱们也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恩,”那老人拿起筷子,望着厨房,偷偷擦掉泪水,感慨道,“你们家姑娘比我们家娃懂事儿!”
“我倒是觉得你们家娃挺机灵的,长大一定有出息!”柳芸香夸赞道。
“有出息好,有出息就会有好日子过,只是别像他爹就行!”想起伤心的往事,老人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不由得潸然泪下。
武虎也觉得有情况,家里五把凳子,却只有三个人,禁不住问道:“难不成您儿子出了什么事?”
柳芸香从老人的眼神中察觉出,那件事对于他而言是个痛苦的回忆,便劝说道:“过去的伤心事儿,不提也罢,今天是个好日子,说些开心的话题。”
“对,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难得今天饭菜如此丰盛,你要不要喝两口?”老人强颜欢笑,看着武虎说道。
“我还是不喝了,酒量不行,一喝就醉!”武虎推辞道。
“那你是没有喝过我们家酿的酒,”老人不等武虎答话,转身朝厨房吆喝道,“老婆子!”
“诶!”
“拿坛酒来!”
武虎忙说道:“大爷,别拿,不喝!”
那老人伸手拦住他,说道:“这坛酒我请你喝,不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