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各有百态命,最惨不过少无养。
年老力竭难猎耕,饥食野菜饮清汤。
贫寒家境邻和善,稍有馈赠解粮荒。
试问谁寿过千年?王八子孙活命长。
说起喝酒,武虎便想起在醉蚕酒家那夜喝酒之事,稀里糊涂地醉得不省人事,险些一觉不醒,而今老人家又说让喝酒,他真心不想喝,怎奈老人盛情难却,只得端起酒杯啐了一口,味道甘甜醇香,回味无穷,与其之前所饮之酒根本不同,微醉却不上头,不觉多喝了几杯。真是: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酒过三巡,不觉话多了些,老人旧事萦绕心怀,感慨万千,想起过去失子之痛,潸然泪下,忍不住将压抑内心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言谈之间,武虎得知,老人家姓高,名鬼桑,原有一个儿子,叫高游丝,三年前一个夏天,高游丝偕同娇妻拉着家里酿的酒去卡门城贩卖,得些钱财,买些家用物件,谁曾料他们夫妇一去三年不归,他孙儿高乔天天缠着要找爹娘,问爹娘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之类的话。
高鬼桑经常委托因事进城之人打听儿子儿媳的下落,却没有打听得任何下落,有人劝他们节哀顺变,可是他却从不死心,一直想亲自去省城看看,怎奈年老力衰,行不得长途,只能一拖再拖,后来他们也慢慢地接受此事。
武虎对他们的家事没有一点好奇心,听他提及丧子之痛,顿生恻隐之心,便说道:“正好我们卡门城办事,我去的时候帮你打听一下您儿子的消息!”
“谢谢你们,那么些年过去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肯定回想方设法给家里来信,可自从他们离开之后,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想必是遭遇了不测,可不管怎么样,即使已经死了,我也想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死的,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没了!”高鬼桑眼中充满血泪,此刻心情好似刀绞,就连他老伴也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武虎和柳芸香对他们各自安慰一番,希望他们不要因此过于难过,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怎样伤心痛苦也是无法挽回,并向他们保证,会竭力打听此事。
在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又谈及醉蚕酒家之事,武虎仍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蹊跷,太邪乎,便问道:“老人家,我想了解有关醉蚕酒家的事儿,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就好,不过那是我小时候的记忆,记得不是很清楚!”高鬼桑爽快地说道。
“嗯,桑树湾只有一家醉蚕酒家?在别的地方有没有类似的店铺?”武虎问道。
高鬼桑疑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在别的地方见过醉蚕酒家?”
武虎点了点头,说道:“见过,听您说除了哪所破宅院,这附近没有第二家醉蚕酒家,所以才觉得有些奇怪……”
“不好,他们又回来了,我真不该贪财带你们去的……”高鬼桑突然六神无主,陷入深思,不由得自言自语,埋怨道。
“谁又回来了?”武虎追问道。
“村里近日可能会遭血洗之灾,小时候也听人说看到过醉蚕酒家,而且那里顾客盈门,很热闹,可不久之后,村里面便有人不明失踪,起初只倒是那些人不告而别,后来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太诡异了,一点征兆也没有,一夜间消失很多人,村里有个盛传的说法,说他们被妖怪抓走了!”高鬼桑恐惧万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见此事对他影响很大。
“你说,附近有妖怪?”武虎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很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妖怪之说必是空穴来风,有些根据。
“嗯!”高鬼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肯定有妖怪,否则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而且都是在夜里!”
武虎心里也有些不解,便安慰道:“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的,真相明了之前,说什么的都有,什么鬼啊妖啊怪啊,只是嘴上说,没人亲眼见过,您也不必过于忧虑,真相迟早会澄清的。”
关于醉蚕酒家之事,难以争论出个子丑寅卯来,武虎觉得那是诡异之地,还是远离些也好,更不希望柳芸香和小满因为此事儿心神不宁,只好对她们撒了个谎,就说那老人家记错了,在另一条主干道上确实有另一家醉蚕酒家,只是离村里有些距离,一时间没想起来。
柳芸香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见高鬼桑行为举止怪异,高游丝夫妇的消失给他精神上带来了创伤,以至于说话有些神魂颠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当夜,他们被安排在高游丝夫妇的房间休息,小男孩高乔因和小满很投机,想睡在一起,而小满又离不开柳芸香,只好他们四人将就在一张床上。半夜三更,武虎无心安眠,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夜空,那所旧宅院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那只狼离开时仇恨的眼神,令他心有余悸,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惊醒了枕边的柳芸香。
“怎么了?冷吗?”柳芸香给他往上提了提被褥,向他靠近了些,摸着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关心地问道。
“没事,不冷,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赶路。”武虎说着便哄着她睡觉。
忽然,外面起了一阵分,吹得门窗呼啦啦作响,耳畔传来马的嘶叫声,柳芸香听到声响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将他搂地更紧,担心冷风吹进来。
武虎凝神屏气,仔细聆听,察觉到马受到了惊吓,外面有情况发生,又不想惊动她,便低声说道:“芸香,你先躺着休息,外面起风了,可能要下雨,我去看看!”
言罢,武虎披上长衫,将窗户关严实,又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向外察看,只见外面漆黑黑一片,狂风骤起,呼啸而至,一阵冷风夹杂着沙尘迎面吹来,他本能的躲闪了一下,而后复又看,只觉得远处有黑影闪过,静心细听,听到有走动的声音,而马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武虎意识到外面有些异常,慢慢地关上门,正在转身之际,嗖的一声,门外闪过三个黑影,影子比人小,速度却很快,比他奔跑的速度还要快一些。他悄悄地走到床边将柳芸香喊醒,告知他所看到的一切。
柳芸香认为他有些大惊小怪,说道:“荒山野岭的,狗猫多的是,晚上出来觅食,马死了,明天再买,不用提心吊胆,难不成你真相信有鬼存在?”
“我当然不相信世上有鬼,只是觉得有些惊悚,你赶紧起来……”武虎话还没说完,碰的一声,门被撞了一下,险些撞开,唬得他们闭上了嘴巴。
柳芸香急忙穿上衣服,两人一同走到窗前,用手指戳了个洞,向外窥探,只见外面,月明如白昼,天朗气清,万籁俱静,没有任何杂响,回过头对武虎说道:“风怎么突然停了?月亮也出来了!”
“是吗?不会吧,我看看。”武虎有些不相信,凑上前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解道,“不可能,怎么会突然之间停风见月?绝对不可能!”他揉了头双眼,又向外望去,正是:
飞沙走石天混沌,装银裹素月当空。
再看时,风景倏然变化,已不是前番空荡荡,万兽空院,叽叽喳喳,在院中来回奔走,武虎心跳加速,甚是紧张,马上伸手堵住窗上的小孔,对她说道:“芸香,你去把他们叫醒,藏起来,千万不要出声!”
“怎么了?为什么要藏起来?”茫茫然不知所措,岌岌乎危机四伏,柳芸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想问得更清楚,却被他阻拦下来。
武虎守在窗前,看着柳芸香将他们叫醒,藏匿在床下,见她想要过来,便走到她的身边,叮嘱几句,说道:“你也躲起来,看着他们,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除非我叫你们出来。”
柳芸香从他紧张的神情便知道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为了不是他过于担心,便听从他的安排,躲到了床底下。
看着他们躲在了安全地方,武虎安下心来,突然感觉到背后射来亮光,转过头一看,窗外灯火通明,他透过指观察,再次令他惊讶,那些小动物早就没有了踪迹,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而站在院子里的是一群拿着火把的人,为首的不是外人,正是醉蚕酒家的店老板——臧川木。
但见有几个人提着刀枪剑戟冲进高鬼桑夫妇的卧室,将他们拖拽而出,仍在地上,跪在臧川木的面前,众人闪开一条路,臧川木走上前说道:“鬼桑,我曾提醒过你,让你不要轻举妄动,擅闯民宅,扰我清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也遵守规矩,我也没有为难与你。可今日你又不老实,真是自寻死路!”
高鬼桑跪在他的面前,磕头如捣蒜,说道:“大人,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听不懂您话里的意思,还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说罢又不住地磕头乞求。
“是吗?还装?”臧川木从身边侍从手中夺过一把斧子,挥手砍在那老太太头上,只见老太太的尸体突然消失,他看着地上躺着一只老鼠,笑着说道,“还不承认吗?很多年前,因为你的背叛,我可是被打的无处可逃,家破人亡,你倒是挺好,躲在这里享清净!”
高鬼桑看着老伴躺在地上,哇的一声哭,捡起她的尸体抱在怀里,站起身,恶狠狠地看着臧川木咒骂道:“你个混蛋,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身边的喽啰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啪的一声,跪倒在地,斧刃戳在他的脖子上,由不得他有丝毫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