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结仇百日恐,妖鬼取命于无影。
往昔只闻丽云楼,今日方知鱼鳍岭。
结豪识杰枉书生,惩恶扬善福百姓。
安顿妻母离八岗,追随武虎显威名。
珠儿在大门外叫住了古鹿,上前关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遇到的麻烦?还是你惹了什么事?”
古鹿见她神情焦虑,生怕她担心,笑着说道:“老婆,没什么事儿,我想把咱们的房子拆掉,盖所新的,你们先去亲戚家暂住几日,盖好之后我再把你们接回来。”
明知道有事,却不好拆穿,珠儿认识早上来的那些人,也不敢隐瞒,直言道:“你不用对我遮遮掩掩,今天早上来的人是丽云楼的,我认识,你要是欠他们钱,咱们补上就是,你朋友陈林给了咱们些银子,你要是需要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去。”
“丽云楼”三个字着实令他吃一惊,屯仓未来,反而等来曲丽的人,恐怕屯仓已遭遇不测,见妻子转身欲回家拿钱,急忙将她拉了回来,说道:“钱解决不了问题,我没有欠他们钱,你听我的,一会儿收拾一下,去东姜镇二姨家躲避一段时间,越快越好。”
珠儿彻底慌了,六神无主,以为他做下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焦虑地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闯下大祸了?”
古鹿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给这里还有些钱,你也带上,免得买个马车,咱娘年纪大了,走不了路。”说着将手里仅剩的银两塞到妻子手里,转身便离开了。
珠儿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潸然泪下,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抽泣着说道:“儿子,你一定要原谅你爹,他不是抛下我们不管,肯定有什么原因不得不离开。”若是前几天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会不会结果不一样?珠儿想了想,转身回到家里。她跟古母撒了同样的谎,虽然古母有些不乐意,最终还是拗不过儿媳,吃完饭,便坐着马车向东姜镇去了。
古鹿离开家之后,直奔屯仓家而来,走到门口,却见大门敞开,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便知遇到了不测,跑进院内一看,一切完好无所,只是不见人影,一家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想要自我安慰一下,可能他们搬家了,走亲访友也未尝可知,可当古鹿看到马厩里的马安在,屋里的满桌酒菜未动,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自己在抓的女鼠妖,心下忐忑不安,此事一定与丽云楼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关上大门,纵身上马,望丽云楼而来。须臾之间,古鹿来到丽云楼,姑娘们知道是熟客,热情款待,他跟本无心理会,直接问道:“老板娘在吗?”
只见曲丽笑嘻嘻地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满脸热情,问道:“鹿爷,今儿怎么这么早?怒气冲冲的,看不上这几个你倒是跟我说啊,我把美美叫来便是!”
美美是古鹿经常来找的一个姑娘,但凡有空又有钱,必来寻她。可今日古鹿可不是奔她而来,而是来这里找人,看见曲丽心里就来气,想骂脏话,又怕被他看出破绽,忙陪笑道:“今儿不行,改天再找她,吞八斤可在这里?”
曲丽马上收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气愤地道:“我还要找他呢,昨天搅了我的场子,把客人都吓跑了,这个兔崽子,平常再我这里吃喝玩乐,竟然做出这等事来,真是气死我了!你怎么来我这儿找人,他不是经常跟你在一起吗?”
“切,昨天晚上说请我吃酒,害我在酒馆等了一夜,不见人来,我自己吃了酒,又没银子,店老板不让走,我才想办法逃了出来,去他家找,在门外叫了半天没人应声,我猜他肯定到你这儿来了。”古鹿看得出来曲丽是真的生气,看样子昨夜屯仓应该没有被他们抓住,只得扯个谎吗,有道是:
风尘本就无真言,挣的都是卖肉钱。
嬉笑嗔怒甚浮夸,真假难辨冷眼观。
“昨夜你没有跟他在一起?”曲丽关心问了他一句。
“没有,我找到他非揍他一顿不行!”古鹿说罢转身就走。
“不玩会儿,鹿爷?”曲丽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改天再来玩。”古鹿头也不回,上马而行。
离开丽云楼,古鹿不知何往,想起曲丽说的那些话,似乎觉得屯仓畏罪潜逃,可为什么他的家人也一声不吭地全部消失,想要彻查此事,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禁不住感叹自己机智,说了一个完美的谎言,才不致于被曲丽怀疑,纸包不住火,此事迟早会泄露,况且那个鼠妖必然从曲丽是一伙的,如果屯仓是被他们抓走的,一定会被转移到鱼鳍岭,倒不如去去看看,没准人就在那里。
拿定主意,古鹿策马加鞭,取路迤逦向西而行,辗转来到紫云峡谷,天色渐暗,已是黄昏。但见紫云峡谷景色宜人,有诗曰:
紫气腾腾漫峡谷,倦鸟啾啾归山林。
百花争艳攀峭壁,溪水无形传佳音。
千般草木从未见,奇葩仙境今日闻。
石桥横卧跨山崖,握手相连心对心。
古鹿勒马站定在桥中央,望峡谷深不见底,看前路难知归处,来时山崖口没看见有下行的下路,看眼前景象,不知鼠妖说的话真假几分,但见眼前景象诡谲,能见度不足两三丈远,心中恐惧不安,就连马儿也低颤不已,他拍了怕它的脖子使它安定下来,而后跳下马,牵着缰绳缓慢前行。
脚下碎石遍地,因常年不见阳光,湿漉漉青苔横生,脏兮兮蜈蚣盛行,马蹄车辙错乱印,未有客商逗留痕。古鹿行走如履薄冰,觉得四周危险重重,走一步看三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安无事到达石桥对面,站在那里瞅了很长时间,石桥两边根本没有什么小路,悬崖和石桥衔接地天衣无缝,根本不像是有人走过的样子。
有些好奇石桥之下有什么,没准还能发现其他下去的方法,于是古鹿将马儿双在桥两边的石墩上,左顾右盼之余,无意中发现西边靠着石壁与石桥连接之处有一个椭圆形的石头压在那里,上面长满苔藓,转念一想,他踩到那个石头上,双手扣紧石壁上凸起的石头,侧身向下察看。他的头刚低下去还未看得清楚,忽然脚下一滑,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身子已滑了下去,犹豫下去的速度太快,扣着石头的两个手也滑落了。
跌落的过程中,古鹿手足舞蹈,大声嚎叫,然而于事无补,暖风吹过脸颊越来越热,还未来得及思考,只听得啪的一声,整个背部犹如撕裂般疼痛,清澈的溪水打在脸上,正欲惨叫,嘴却被水堵上,不知陷入有多深,直到他感觉到臀部着地,才清醒过来,忍着散架般的痛楚,慌忙挣扎着拼命向上爬。
好在水流缓慢,否则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古鹿爬到岸边,累的气喘吁吁,咳出几口浑水,休息片刻,头脑渐渐清醒,突然感觉到水是温的,待在水里跟泡温泉差不多。若不是还有要是要办,真想多泡一会儿,古鹿离开湖泊,来到岸边的小路上,望着迷蒙的湖泊,里面长满紫色的花朵,很像荷花,但又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朵。
边走边看,古鹿正看得出神,突然脚下一滑,好像猜到了树枝一般,跌跌撞撞向前冲去,身体失去平衡,全身不偏不倚趴在地上,真个是:
坠落温泉已散架,脚底生轮又打滑。
踉踉跄跄伏地拜,渴饮湖水饿泥巴。
古鹿摇了摇头,吐出嘴里的泥巴,恨声骂道:“真他妈点背,走路都能栽跟头。”
牢骚满腹的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已发生的变化,方才落入溪水中,出来时已是焕发容颜,不知是何原因,完全变成一个俊俏的青年,哪里还有半分狰狞,真个是:
英俊潇洒胜潘安,风流梨花压海棠。
玉面书生难为最,精雕细琢赛神工。
古鹿正欲起身,突然感觉到手上摁着一件不明的东西,抬头一看,猛地收手,站起来向后躲了两步,只见刚才被骷髅鬼丢下的正是一个骷髅头,转身一看方才将自己滑到的不是他物,而是一根骨头,细细看来,别处还有很多。他只是起初害怕,很难判断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怎么会只剩下一堆骨头,可看了一会儿他心里却平静了很多,自知不可逗留,回去无卤可走,便迈步向西而行。
狭窄的道路两边不时地出现一些尸骨,越往里走尸骨越少,渐渐地也就没了,奇花异草争艳俏,稀鸟怪虫赛歌声。沿着山路一直向上行走,地势越来越高,来到湖泊边际,与之衔接的是一条自上而下的溪流,山路也变得宽一些。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浓雾弥漫,古鹿只能看清脚下的山路,却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有耳朵还能听出一些动静来。
行走在寂静的山路上,古鹿内心惴惴不安,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雾气淡了很多,但是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楚,他只能摸着石壁缓缓前进,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甜蜜而唯美,像是神仙发出的,古鹿听得出神,驻足不前,沉浸在笑声中。
突然,一只隐藏在一棵生长在峭壁小树上的鸟儿像是收到了古鹿的惊吓,扑棱棱地飞走了,松动的石子从上面掉下来砸到他的头上,古鹿突然醒悟,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美妙的笑声使他松懈了戒备,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他以为笑声离得很近,其实很远,古鹿不知道转了多少弯路,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声音早就消失了,而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番风景,远处数十处灯火通明,像是黑色的夜空中闪耀的星星,一处处人家,不像是妖怪的老窝,倒像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