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心想,“古老的大师、富有魔力的浮士德、久远且饱受折磨的祖先、亘古的地球、古老的德国,还有你的青春、真理、荣耀、美丽、魔术、堕落,还有在我们血液中正在发光但却神情黯然的海伦,伟大的女王和妇人、女巫......神秘之地、神秘之地、我深爱的古老大地......永别了!”
——托马斯·沃尔夫《无处还乡》
“最早的刑罚,可以追溯到古希腊。而中国,纣王是当之无愧的刑罚第一人。”童话的小拇指,落在地上。钱云海揙起沾着血渍的袖子,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童话的神智没有再次因为疼痛消逝,小拇指脱落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仿佛掉了什么多余的东西,那种阵痛,终于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骨节断面处酥痒悠长的细腻痛感。钱云海完全可以一次性剪短童话细小的小拇指,却选择了最冗长,最迟缓,最费力的方式,确保童话“享受”到最沉重的痛苦。童话停下了手中的玻璃片,头脑依然保持着清醒,在钱云海踱着步子绕道他面前的那一刻,藏好的这足以救命的玻璃片。钱云海说:“嗯!真让我惊喜,你的耐力超出了我的想象呢。不过刚才的只是开胃菜。”
“继续我们刚才说的。”
童话右手紧紧握着玻璃片,藏在袖筒中。手掌被刮烂,血,一滴一滴,缓缓落在水泥地板,静悄悄的工厂,回荡着又似竖琴又似陶埙的乐音,特殊的结构,使得针尖落地的声音,都放大百倍千倍。童话拼命睁着眼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知道,这种疼痛,就像守在他身边的猎者,随时会取走他瘦小病娇的灵魂。
“疼痛,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
“疼痛,教会最原始的物种避开威胁,使得地球生命的大进化,成功进行下去。”
“我们应该感到荣幸。”
“感受疼痛,证明我们一息尚存;感受疼痛,证明我们最本真,最纯洁的灵魂,还没有抛弃我们这残破不堪的躯壳。”
“来吧,我们还要一起体验更多!”钱云海用手指沾了沾手钳上尚未凝固的鲜血,点在舌尖,细细的咋舌一番,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你......真的是疯了。”童话有气无力地说。
“嗯......这是很好的赞美!”说罢,他从工具箱中,翻出一瓶浅黄色液体。
“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和废了我一只眼睛的孩子共处一室,简直其乐无穷......嘿嘿嘿。”钱云海停下了自言自语,猥琐地笑着。
童话心里明白,再用言语刺激这个疯子,只会有更严重的后果降临在自己身上。便不再吭声。
“这个是酒精消毒液,帮你清理伤口避免感染......然后呢,里面掺了硫喷妥钠,也就是吐真药。”钱云海说:“这是我最浓烈的兴趣所在,我喜欢分享秘密。前提是,真话哦!”
“古时,制药工艺和科技都在蹒跚学步阶段,没有现代这样精良的审问工具,只能通过不间断的肉体折磨达到摧毁受审者意志的目的,当然也就少了很多乐趣。都说了,这是我的爱好,所以我做了很多研究。”
“废话真多!来啊!”童话受够了钱云海这种言语的摧残。被迫聆听他说的话,聆听一个心理变态的虐待狂疯子说的话,比任何刑罚都接近地狱。童话这样想着......他渴望活着,但是,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他也想就这样离去。安安静静地睡去,让一切痛苦,随风而去。十二岁,花季。此时此刻,同龄的孩子们,学着并不算繁重的功课,在学校放飞稚嫩的理想,青涩的爱情绽出萌芽,课余和游戏机,零食一起度过,在家有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校有同学老师的照顾......应该无忧无虑的童年。却,每一天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艰难地挣扎,生存。童话想着。“这些,我都没有。”父母,死无全尸,妹妹,不知所踪。他想复仇,却无法锁定目标。长时间的流浪,磨平了他本就不算强大的心灵。在繁华都市的黑暗角落,钢筋水泥森林的夹缝中,艰难地存在着......“就这样,在梦中离开,也未必有什么不好啊......好累......”
“还是这么有骨气。我没有看错你......果然。”钱云海骷髅般的左眼,绽放出一丝扭曲的期待。“虽然,这个小瓶子会让你说真话,不过我也不会欺负你,你说一句实话,我也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作为交换,如何?”
“算了,我也没必要征求你的同意对吧?”
他兴冲冲地走到童话身后,蹲下......拔开小玻璃瓶的塞子,颠了颠食指,将一滴浅黄色液体滴在童话小拇指的断面处,由于强烈的刺激性,黄油油泛着一丝黑红色的脓血从患处的细胞挤出,喷溢,涌出,又和淡黄色液体混合,滴落在地面,悉悉索索地渗入水泥地板缝隙。
惨叫......响彻工厂车间。
远处机床下的那双眼睛,放射出急不可耐的目光,夹杂着怨恨,和愤怒......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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