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陈灵恬便火急火燎地从家里赶来,连早饭也顾不得吃,风尘仆仆的,发挥平日的女王气质,一脚踹开独狐玄家大门,张口便叫:“独狐玄?”
却见头上顶着个大包的独狐玄正嘴里含着个面包,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那个,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身为你的主公,总得为你收一下尸嘛!”陈灵恬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解释道。
独狐玄愣了一会儿,竟指着她拍着桌子大笑起来:“主公,你没事吧?这一身乞丐造型很贴切嘛!臣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加了丐帮了?哈哈哈哈!”嘴里刚咽进一半的面包别喷出,四处乱飞。
陈灵恬强压心中的尴尬,坐在桌前,道:“这不是关心我的玄儿嘛!”这一下,弄得独狐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由做呕吐状:“主公,你就别恶心我了!”
却看陈灵恬,一脸黑线,右手猛地一拍桌子,竟震得桌上的玻璃杯碎开,杯中的牛奶流了一桌。不待独狐玄投诉,已一声吼出:“你小子,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要死没死的!害我白担心了一个晚上,今天早饭都没吃就赶来了!”
“哦?主公你还没吃早饭?”独狐玄却一拍脑袋,“倒是臣的失职了,待臣再去备一份来,与主公同食!”话音刚落,陈灵恬再看时,独孤玄的位子上已经空空如也。不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锅碗瓢盆的乐章,眨眼间,陈灵恬面前便出现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一碗玉米粥,一盘西红柿炒蛋,一份包子馒头。虽然简单,但貌似挺搭配的。
独孤玄那笑眯眯的脸已经贴在了桌边:“主公,尝尝臣的手艺,五星级早餐呢!”陈灵恬脸上虽现出不屑一顾,但心中却有些欢喜。轻抿一口,不由赞道:“不错,真的不错,看不出来,平时你这啥事都吊儿郎当的人也能有这样的好手艺!”
独孤玄重新取了一杯牛奶,边喝边道:“好吃就慢慢吃,等下你再把你那头发啥的重新打理下再去学校,免得别人说我照顾不周。”
陈灵恬抬起头来:“什么意思?什么你照顾我?”独孤玄连忙摆摆手:“没,没,你慢慢吃。”陈灵恬那凌厉的目光,看得独孤玄心中直发毛。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快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灵恬倒记起来了。
独孤玄摸摸头上哪个大包,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不过昨天被砸昏之后,耳边不知是谁一直在那叫,说什么让我去秦始皇陵救谁,早上约莫六点,我才晃悠悠地醒过来,身边就放着那本《太虚剑行录》。”独孤玄说着,转身从柜子顶上取下那本书。
“这就是那《太虚剑行录》?”陈灵恬伸手接过来,翻了翻,脸上惊疑愈盛,“这就是一本白纸吗!”
独孤玄也是万分奇怪:“我也很奇怪,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我看的时候还有一句话,现在怎么就没有了?”“哪句话?”陈灵恬眉头一皱。“诺,就是这句话。”独孤玄拿来一张纸条,“刚刚我顺手就把它记下了。”
“帝剑封于秦皇陵,玄灵二帝须前去。”陈灵恬轻声念着这句话,猛然想起昨夜耳边的轻唤,不由脸色大变。
“主公,怎么了?”独孤玄以为陈灵恬身体不适,关切地问道。陈灵恬光洁的额头上已渗出密密的细汗:“昨夜,我耳边也不时有人在说去秦始皇陵救谁,我本来只当是太担心你了,出现的幻觉。现在看来,这件事有些诡异呀。”独孤玄敲了敲脑袋:“要不,去学校找半仙儿卜一卦?”“嗯,如今也只有半仙儿有能力弄清楚这件事了。”陈灵恬略微迟疑,心下腾升一丝不安。
“哇,玄哥,今天你竟然没有迟到诶!怎么啦,拜倒在我们美丽大方的陈老师的石榴裙下了?”见到二人并肩入场,猴子叫出了声,夸张的语气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少废话!我今天可没有心情和你们开玩笑。”独孤玄一眼瞪来,吓得猴子连忙转过头去,闭口不言。
“哎哎,玄哥莫生气,本人已经知晓二位的来意了。”另一边,半仙儿摇头晃脑地站起来,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只不过此事不宜宣扬,可否让我们寻个清闲之地,咱师徒三人坐下慢慢聊?”看着他笑吟吟的样子,独孤玄不再多说,转身出了教室门。陈灵恬犹豫片刻,道了句“自习”便紧跟着出去了。只留下满教室的同学们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议论纷纷。
且看独孤玄三人,走进陈灵恬的办公室,小心地将门锁好。对门的老师都惊疑:这三人不会要干什么坏事吧?
陈灵恬坐下,小心地说道:“半仙儿,我们想请你帮忙卜一卦,看看吉凶如何。”半仙儿径自捡了张椅子坐下,摆手阻断了独孤玄正要做的解释,面带微笑地说道:“不用作过多解释,鄙人已知晓两位要问什么了。应该是昨晚天降流星雨,《太虚剑行录》现世之事吧?”
“不愧是半仙儿!”独孤玄搓了搓手,叹口气道,“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而是《太虚剑行录》上所写‘帝剑封于秦皇陵,玄灵二帝须前去’一句话,以及老师你与玄哥昨夜耳边不时传来的呼唤?”半仙儿接下他的话头,一语道破玄机。
陈灵恬已是信服不已,连连点头:“不错,但希望你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半仙儿取出一大堆卜卦专用的仪器,整齐地码在桌上,道:“莫要担心,待我占卜一二便知!”随即有条不紊地做起法来,口中念念有词,很是正经。
独孤玄看着满桌的仪器,不由惊讶,悄声对陈灵恬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在身上的!”陈灵恬心中暗叹算命的还兼修魔术,但见半仙儿那认真的模样,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独孤玄闭嘴。
不多时,半仙而已解读出卦象,沉声道:“此乃大凶大吉之象呀!”
独孤玄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吉大凶从何说起?”“卦象上说的是——玄武拒尸。卦辞为‘二帝初探凶陵墓,秦皇破关遭此劫’。怎么解释呢?玄哥本命独孤玄,玄武拒尸,其中‘玄’指的就是玄哥,那‘武拒尸’即指以一人之力战败皇陵血尸。由此看来,卦中说的是你们两个呀,应该去秦始皇陵,打败秦始皇,破了此劫。后续卦爻则是‘得天子剑一夜暴富,市拍卖行勇斩劫徒’,说的则是度过此劫后的事情了。”半仙儿徐徐说道。
“去秦始皇陵打败秦始皇,和一个死人打,在逗我么?”独孤玄暗自嘀咕。
“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怎样度过呢?”陈灵恬问。
半仙儿却捂住了嘴,嘟哝着:“天机不可泄露,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渡劫就看你们自己了,再多说一点,我会遭天谴的!”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天空一个惊雷炸响,惊得半仙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忙跪在地上虔诚地磕了一阵响头,嘴里连说对不起。好一会儿,半仙儿才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庆幸道:“躲过去了,躲过去了。”
“不会吧,真遭天谴啦?”独孤玄被这奇异的一幕震撼了。“什么不会吧,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被劈了?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会讲这么多呀?”半仙儿一阵埋怨。
“好了好了,多谢半仙儿同学!”陈灵恬安慰道,“你先回去吧,我和玄儿再商量一下。”“好好,办完事了就赶人,果然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呀!”半仙儿嘀咕着走出去。
独孤玄见了这一幕,不念笑出声来。“玄儿,你要去秦始皇陵么?”陈灵恬问道。其实,此刻她的内心也是挺纠结的,去吧,皇陵又太凶险;不去吧,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一时间陈灵恬也拿不准自己想要独孤玄做出什么回答。
独孤玄此刻内心也颇为迷茫,他何尝不知道此事的凶险?况且半仙儿那句“打败秦始皇破劫”在他看来本身就是一句笑话——何人不知秦始皇已经死了两千多年,和一个死人打,难道是鞭尸吗?但半仙儿有几时会撒谎?他们一时进退两难,如何抉择都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去吧去吧,唉,如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还是去了,看情况再做打算吧。”独孤玄万般无奈,但骨子里年轻人那股闯劲还是占了上风。
“嗯,后天就是模拟考,考后会有两周假期,我订一下火车票,你也适当收拾收拾,具体时间,到时再说吧!”陈灵恬作出打算,独孤玄点头同意。
夜晚,登上qq,已是一大堆的人头在跳动。
“玄哥你今天怎么会和老师一起进来的,是不是你在街上闲逛被抓了?”
“玄哥,今天你们找半仙儿去算什么卦呀?你行行好告诉我呗,我好奇心好重的!”
“对了,半仙儿今天一个字都不说,太不够兄弟了,玄哥你最好了,告诉我呗,求求你了,我发誓绝不说出去!”
“诶,那个昨天晚上有流星雨呀,天上有一个奇怪的紫光飞过,降落点好像在你家附近哦,徐昂,是不是那什么《太虚剑行录》啊?”
“半仙儿说此事极为凶险,不知道玄哥你要怎么处理呢,自杀升天?”连着三个问号。
一连串的问题搞得独孤玄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了,心中正苦恼地感叹现在的小伙子们对算命神学的痴迷呢,半仙儿也挤了进来:“玄哥,此去秦始皇陵,你们主要目的并不是打败秦始皇(你也打不过)而是找到剑阁,其中封印着一把神剑,威力非常,与你也颇有渊源。”
独孤玄正想细问,却见他的头像灰暗下去。“怎么回事,这么急?”百思不解。
第二日,却惊闻半仙儿的死讯。
“你说什么?半仙儿死了?!怎么死的?”独孤玄一听到半仙儿死亡的消息,拍案而起。“昨晚有人见到有一道闪电劈到了半仙儿的房子上,随后就听到了半仙儿的惨叫,邻居进去看时,半仙儿已经倒地死亡,全身跟焦炭一样黑。唯一奇怪的是半仙儿家的门窗完好无损,专家正在调查闪电是怎么进入房间的。”一知情者道。
陈灵恬面色悲戚地站在讲台上,缓缓开口:“昨晚我们班的半仙儿同学在家中意外死亡。经法医鉴定,半仙儿是被数万伏特的电流击杀,也就是说,他是遭雷劈而死。不过,半仙儿却留下了一封信给独孤玄同学。警方考虑,还是交给玄儿吧。玄儿,你看看。”
陈灵恬取出书中夹着的一封信,上面用毛笔写着“敬致独孤玄收看”。
独孤玄忙将信展开,信的内容如下:
“玄哥,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想必世上已经没有我半仙儿这号人物了。我为自己卜了一挂,知道今晚我必死无疑,大概是泄露了太多天机了吧!不过你们犯不着为我伤心,指不定我死后玉帝念我功德无量,我羽化登仙了呢!不过时间紧迫,我只能敬告玄哥一句,皇陵内凶险无比,万望此去完事后,切莫久留,恐墓中有变。还有,此信内容亦系天机,万望不要传看,祸及玄哥与尔主公。半仙儿,去也……”
此刻,独孤玄的眼睛已是湿润泛红,腾地,心中升起一片悲哀:天命不公啊!
“玄哥,信上讲了什么?”众人问道。独孤玄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轻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半仙儿的一些废话,不必上心。”手伸出后窗,轻轻一抛,漫天纸屑洋洋洒洒,四散而去。
见此情景,众人虽对信中内容分外好奇,却也对独孤玄心中所想心知肚明,都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多问。
众人心中都默默感伤,一整天,闷闷无语。陈灵恬平时虽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但半仙儿好歹也是她教了几年朝夕相处的学生,平时也很热心,不时帮大家卜个卦脱个难,况且此次半仙儿的死多半是天谴,心中更是惆怅。
黄昏,独孤玄站在天台上,看着远方渐渐沉沦的夕阳,不由想起半仙儿的信,喃喃道:“半仙儿,一路走好!这次玄哥可没有泄露天机,希望你能早登极乐,莫要挂念我们。我这一生都会记得有你这好兄弟。原来是你别再为我们泄露天机了。再见!”
晚风徐徐的吹,淡淡又浓郁的愁绪飘荡在空中,像cuī lèi弹一样,独孤玄泪止不住的流,一颗颗直落下去,跌得粉碎。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独孤玄转头一看,原来是陈灵恬。“主公,你怎么上来了?”
陈灵恬却不言语,只看着他,良久才道:“玄儿,半仙儿的死,不好受吧?”独孤玄艰难地点了点头。“人各有命,半仙儿也是该有此劫,宽心便好。”陈灵恬看着那张平日里笑嘻嘻而此刻却异常沧桑的脸,有点儿心疼,伸手轻轻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唉,此去秦始皇陵,也不知是对是错。不过半仙儿为我们而死,我们也应该去看看,不能辜负了他一片心意。”独孤玄道。陈灵恬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