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站队”问题而诱发的学校人事动荡,曾来齐真是一个好生的焦急:自己好容易借助父亲的提前介入,方才打下重兵埋伏所构建起来的一个颇具实力的班级,却因为学校新一任校委会的“肃反”工作的全面推进而招致班级主要科目老师的几乎通盘“换血”。对于一个刚刚走上正轨的班级,面对这所有的一切,那无异于是给自己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谁都知道,教学成绩的取得离不开师生情感的融通,这老师都三天两头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怎么能够和学生建立起什么深厚的情感来?稍有闲暇的时光,他都免不了要为此暗自神伤: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火儿霉”?以前学校稳定的时候,自己只想混个工资,混混呼呼的不想干事儿;现在自己想干事儿了,而学校却又动荡不堪的,是不是老天就不想让我这个人成就一点儿哪怕最小的事业呢?
一直到周末回到家中,那层笼罩脸上的乌云也没有丝毫散开的意思。父亲曾慧匴察觉得很是及时,随即关切的叮问缘由。让曾来齐始料不及的是,当他把一切讲述完毕之后,没算到父亲却是一阵开怀大笑:“来齐呀,回头想想,你或许更应该暗自庆贺这次的变故才对哟!”
曾来齐很是不解,睁大疑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此刻的曾慧匴已经完全看不出身体的病态模样,相反的,倒是显出饱满的精神劲儿:“你说你班里换下的教师全都因为‘工作需要’,而最终要么离开了讲台,要么到小学任教去了?而调进来的老师都很年轻,都没上过初中的讲台?你个傻小子呀,如此千载难逢的好事还不值得庆贺还有啥事儿堪当庆贺?第一、你原来的班级老底儿来由的一应秘密得以保全,今后所取得的成绩都是你依凭自己的实力全力打造的结果,对此再不会有丝毫杂音伴随,关于这一点儿你不能否认对不?第二,这些人都是初来乍到,你个教务处副主任兼任的班主任的话他们敢不当真?敢不认真对待?如此,就确保了你工作的绝对权威性,如此你不就自然而然成为这批人的主心骨?第三、将来初中毕业出了成绩的时候,你所获得的,那绝不是单方面的教学成绩那样一组孤零零的数据,别忘了,自己还带出了一个颇具战斗力的班子,所谓成功的教师那不仅应该只能让自己的学生成功,也要助力于自己的成功,你认可不?第四、成绩出来后悉数都是现任一班人的功劳,说明你的领导识才,当年他的力排众议、大胆启用新人是具有前瞻性的远见卓识,而你是带领这群年轻人鼎力支持领导的英明决策走向成功的真正掌舵人,如此,你既支持了领导又培养了新人,两全其美的大好事情何乐不为?何患之有?”
“那要是那群年轻的‘愣头青’一下就把真实成绩秃噜出来呢?”曾来齐不无担忧的问。
原来,自打分班结束的第一天上课开始,曾来齐就非常明确,自己班级的实力hé píng行班相比,那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问题。因而,自第一次月考开始,他就谨遵父亲的教导,在上交成绩册的时候,就对学生成绩尽量的进行张冠李戴式的“乾坤大挪移”,一阵“乱点鸳鸯谱”之后,搞得自己班里的成绩就一直处在平行班几近垫底的位子。到期末kǎo shì的时候,他干脆又设法直接或者间接的设法干扰了好几名学业优秀的学生的正常kǎo shì,使他们最终都出现了严重的发挥失常,终至最终也丝毫没有引起平行班班主任的察觉。然而这一切“有序的运转”,却随着“老人数儿”的变更面临巨大的暴露危机。你说他能够不担心?
曾慧匴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新来者,他们不想证实‘自己的能力’?他们不想自己来到中学后实现人生的第一个开门红?他们愿意自掘坟墓把别人的底子抬到很高?还有你个班主任的组织功能呢?你想一下,有几个老师在自己出了成绩之后会说那是因为‘班上苗子多’的缘故,而不承认是自己在‘在沙漠上建起了高楼大厦’的?凡此种种,那不就得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时间很快就到了初一年级的下学期期中检测,也不知怎么搞得,那个自诩为新锐代表的范曈毅竟然一下子让班里窜出好几棵抢眼儿的苗子,八个平行班,他老先生班里竟然一下将前十名给占据了七个席位。这还了得,无需赘言,一波新的浪潮就势不可挡的在初一年级的平行班内汹涌而起。首先跳出来的自然是那个以中坚力量自居的许薇桓:“班级力量严重失衡,得重新分班!三年时间,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就那么厉害,几个月让学生发生这么翻天复地的变化?是学年初的分班不公所致!强烈要求:重新分班。”
范曈毅所持观点与许薇桓则是完全相反:自己为了这个班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周末不休息,劳心费力,这才稍许见点效果就有人要来摘桃儿,门儿都没有,坚决斗争到底!教师会上一再声明:誓死捍卫班级主权的独立和人员的完整。
对于老师之间的争斗,曾来齐到此也早已不再是业内的“雏儿”了,一切清楚得很——对同级同事那都是杀红眼的斗鸡——刀刀见血,对上司,呵呵。不说别的,单就一个年度考核,你一个老师昨天是平头老百姓可能群众测评是倒数第一,今天你当了校长,不用统计,仍然这拨人打分,准保第一。这话说来似乎邪乎,实质就是现实。曾来齐当然知道这成绩里面肯定有不小的问题,但是,参与这样的争斗那可不是他所愿意的——纯粹是些无聊的以自我为圆心,以自己胳臂长为半径画圆的事儿。
问题是对于这拨儿根本没有什么原则可言的老师的一番闹腾,一时之内上官蜜儿也犯起难来,他不明白,都平静半年多的分班问题咋地就这么在自己走马上任两个月后暴露出如此尖锐的问题,而且是突然地给冒了出来。于是严肃而又郑重地要求教务主任焦步銮说明去年的分班情况:“你这教导主任当真和你的名字一样:嚼不乱?要是能力上嚼不乱,那我就想问问,你这么多年待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就是混吃钱粮的?要是态度问题,甚至有什么私心,那我搞清楚之后就要问你的责任。”
焦步銮本来就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忠厚人,多年待在教务主任位子上就是由于他自身的吃苦耐劳再加能够忍辱负重,看上官蜜儿无端的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也不去理论,只是立马认真回想起当时的分班情况,思来想去,自认为当时所有程序还是以许薇桓为核心展开的——他是初一年级资历最深的班主任吗。而且,分班结束半年多以来,也始终没有听说有什么不平衡的声音发出——虽说他自知分班是不可能绝对平衡的,但是当时乃至于去年半年确实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发出,而且所有测试,许薇桓班的综合得分历来都名列年级前茅,这些至今都是有据可查的,至于这一次到底问题出在哪儿,焦步銮还真找不到可以让所有人信服的理由。
“那就找几个成绩靠后的班主任好好谈谈。”上官蜜儿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在讲台待过几天,但是对于频繁的更动班级学生,他还是不赞成的,毕竟,自己要想将眼前的位子坐稳,升学率也是一项最为拿得出手的指标,如若老师成绩稍一波动都要求进行人员调整,而且学校也听由这种状况发生,那势必后果很严重。
焦步銮这一下可给忙得够呛,整整一天的时间俩脚几乎就没有沾地儿,出东家进西家风风火火忙不停。
对于曾来齐来说,这次真是个万幸——幸亏这一招早在自个儿老头儿曾慧匴的算计范围之内,考前曾来齐安排的那真是个天衣无缝,结果竟然整了个年级综合得分倒数第一。自然,此刻他就成了许薇桓极力争取,焦步銮重点儿寻访的对象。真个是世事难料,到了这个时刻,曾来齐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的至关重要起来。不过,理智还是为他指明了方向,最终,他非常“公正”的支持了去年分班的“公正说”。一时间,焦步銮对他是感激涕零,连声道谢;范曈毅对他那更是个亲密靠拢;许薇桓则给了他一句“扶不上墙的烂泥”的评语。不过,回头算算自己的这笔账:一个差评,一个感激,一个靠拢,一个自我利益的最大维护,反复掂量之后,曾来齐觉得自己这团“烂泥”第一次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有道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把低洼的山沟儿不当块儿地,那要是装起水来,往往不仅深不可测,而且还可能暗流涌动,要是不小心为这潭水给困住,那后果可能比急流险滩危险多了。
“说起来,还是chéng rén之美好哇。”曾来齐一个悄没声息嘀咕之下竟然忍俊不禁地将自个儿的双手伸向自己的鼻孔:“圣贤呐,是哪位圣蟭uì dǎng龅摹腿嗣倒澹至粲嘞恪课业酶先思业阍扪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