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小山村本该万籁俱静,此刻却被嘈杂声取代。
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前正有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中年妇人焦急等待着,她很想出去,可是家里的情况根本不允许。
如果细细观察会发现,中年妇人的身后还坐着一个年约五十许的男人,其实他的真实年龄和妇人差不多,只是看上去更加苍老。
听到村外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中年妇人再也顾不得其它,慌忙朝外跑去。
而头发已有些花白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最后却只能一叹,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各位大爷,叔叔,哥哥,今日的事季云谢过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季云诚恳的说道。
“你是我们从小看大的,也算是我们半个孩子,干嘛说这些。”淳朴的村民们纷纷说道。
看着村里老老少少关心的模样,季云强忍住泪水,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两步了,我背你回去。”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二愣子说道,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季云多走一步路。
“不用了。”季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二愣子犹若未觉,继续前行着。
“放他下来,让他自己回去。”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若有所思道。
可二愣子有些一根筋,似乎还没有放下季云的打算。
“让我自己走,求你了。”季云急切的说道。
二愣子明显一愣,他这个发小还是第一次求他,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了季云。
“谢了。”季云接过火把,摸了摸胸前,颤巍巍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旭儿,你要是能有季云的一半我就烧高香了。”有村民感慨道。
被称作旭儿的少年不可置否,看着季云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伴随着声声叹息,村民们四散而去。
“不用跟着我了,我这身体素质你们还不知道。”季云略带笑意说道。
“这时候了你还逞强。”话虽如此说道,但二愣子等发小还是停下了跟随的脚步,他们知道,季云是真的不想让他们跟着。
季云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不禁把背挺得更直了,他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担心,她已经很累了。
“母亲。”季云亲切地喊道。
来人的身势一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当她看清火把下少年的模样时,心又揪的更紧了。
残破的衣衫到处是孔洞,特别是胳膊和腿,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可颜色却是暗红,本就不俊俏的脸上混合着黑与红,几乎看不清模样,特别是在火光的映照下颇有几分吓人。
自己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云儿。”来人不是中年妇人又是何人,声音颤抖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脚下步伐比来时更快了几分,加速朝季云而来。
季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投入母亲的怀抱。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被母亲拥入怀中了,他贪婪的享受着,仿佛回到了儿时,温馨而幸福。
“我该让大家早点去的,可……”季母潸然泪下,昨天自季云从城里回来就不对劲,可她当时哪有心思顾及他,直到今天一早发现他不在才察觉到异常。
“不怪母亲,是我没用,再说一切都值得。”说着,季云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银灵花。
看着眼前通体白色的植物,季母迟疑道:“这是……”
还没等母亲说完,季云变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也不怪季母认不出,虽然季家是采药世家,但银灵花这种药材都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且对温度、湿度和空气都有严格的要求。
季父之前也只采到过一株,当初还卖了十多两银子,可也与眼前的这株差距甚远,她怎么能分得清。
“海儿有救了,你弟弟有救了。”季母喃喃自语,不疑有他,可当伸出颤抖的手要接过时却蓦然停止。
刚才她只顾得观察银灵花了,可当此刻看清季云那结满厚厚血痂的手后,她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如同有人拿了一把刀刺在了心上,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
与此同时,季家门前。
“一泽。”
正赶往回家路上的季一泽突闻有人呼喊他,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季云家门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季叔,是你么?”他弱弱的问道。
“是我。”声音中带了几分憔悴。
季一泽先是舒了一口气,而后才道:“叔是在等季云吧,他就在后面,一会就到家,你再等等,不过,季叔,你的视力可真好,这大半夜的还能看见我,不愧是采……”
似是想到了什么,季一泽的话戛然而止,这幸亏是在晚上,不然此刻他的窘态可有的看了。
“背我回屋吧。”季父仿佛没有听到后半段的话,声音中隐隐带着喜悦。
“得来。”季一泽这回不再多言,小跑着赶了过去。
昏暗的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简易的木质家具占了屋里二分之一的面积。
季父刚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外面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父亲。”
“方圆,刚才你不还在……”季母有些诧异,可还没等她说完,季父便打断了。
“这么晚了,赶快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说着,把头一扭,直接背了过去,仿佛对季云的状态毫无所觉。
似是看出了季父的想法,季母没有多说什么。
“方圆,海儿有救了,只是苦了云儿。”看着身边的季云,季母说话越发哽咽。
季云忙安慰母亲,而季方圆也不复之前的镇定,瞬间扭过头来。
“银灵花,还是百年老药。”季方圆紧紧盯着季母手中那通体白色的药材,声音中充满震惊。
“什么,居然是百年老药。”季母也难以置信的看向手中的银灵花,怪不得与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可云儿是怎么得到的。
“好了,母亲,快给弟弟熬药吧,不要再耽搁了。”季云忙说道。
“对,对,对。”季母再也顾不得其它,双手捧着银灵花离开了。
“父亲,你早休息,我也睡觉去了。”季云实在太累了,只想快点躺下。
“等会。”季父的声音隐约带着怒气。
刚迈出一步脚的季云立马不动了,却也没有回头,更没敢走回去。
“不要忘了你爷爷是怎么失踪的,那里绝不能再去。”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神色中带着哀伤。
季云重重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季云握紧了拳头,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终于,季云躺在了床上,只瞬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两夜,期间有不少人来问过,但都立马离开了,没有打搅。
“哥哥……”声音中犹带着几分稚嫩。
“不要叫了,让你哥多睡会,你也老老实实的躺着。”季母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溺爱。
昏昏沉沉的季云还以为是在做梦,可弟弟的声音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眼皮不停蠕动着,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立马看向了旁边床上的弟弟,发现他正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瞬间,喜悦,欣慰的心情占据了全部,一切阴云都一扫而空。
“哥,你都多大了还哭。”季海笑着说道。
季云赶紧伸手拭去了眼泪,只感全身疼痛难忍,特别是胳膊和腿,还又酸又胀,一点都不想huó dòng。
“是你小子睡的时间太长,眼睛花了吧。”季云狡辩道。
“哥,你还有脸说我,明明是我先醒的。”季海不服气的说道。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充斥在这个山村小院。
季母没有打扰,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偷偷抹了抹泪眼泪,做饭去了。
“这俩小子。”季方圆也躺不下去了,感觉自己太不负责任了,愧对自己的家人。
这几日,季云一直用祖传金创药治疗,伤口已好的七七八八,精神更是一天比一天好,也逐一拜访了村里人,以示谢意。
而季海,也能下床玩耍了,只是还不够灵活,更不能太劳累。
这一天,季云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籍若有所思,正是它记载了银灵花的位置,要不然如此茫茫大山他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这是他爷爷的笔记!
“爷爷是怎么失踪的,还有我身上的绳索又是怎么无顾消失的,而且绳索还是当初爷爷弄的,难道……”一有闲暇季云就会胡思乱想,至今他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放下笔记,季云又想起了那天突然造访的道士,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来临,稳定了弟弟季海的伤势,还开出了药方。
药方中的药除了银灵花以外皆很普通,再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让他想入非非。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不再继续想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赚钱,扛起这个家,其它的都不重要。”想到这里,季云站了起来,是该跟家里人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