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长沙漫漫。
深秋时分,肃杀的北部边关,风声鹤唳,北风夹着严寒,犹如利刀一般砭人肌骨。城墙之上的边防十万将士衣不解带,昼夜守卫城防,细细算来已经坚持了十数天之久,艰难地打退了匈奴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现在正是午饭时分,一对兵士在啃着军粮,合着馕带里的饮水充饥,还不时地互相说着悄悄话。
“胡伍长,今天那些北蛮子还会来吗?”
一个年轻的兵士,大家都叫他小旗子,因为他入伍时间不到十天,是因为战事紧张,临时抽调上来的,而且担任掌旗兵,也就是扛着旗子跟着大军前进的专门兵士。
而初次经历战场上的血腥杀伐,那飞舞四溅的血迹和散落于地的死尸头颅,令他吐噜好久,好些天没能好好吃饭。不过,老兵也十分照顾他,知道初入的新兵都是这样,想当初自己等人不也是这样子过来的吗,吐啊吐啊就习惯了,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嘛。
而被称作胡伍长的兵士,则是征战多年的老卒了,自从二十年前的秦魏之战,应征入伍,负责防守西境的秦军入侵。当时的韩国被秦军打的大败,逃至偏僻之地,苟延残喘。而野心勃勃的秦王希望继续扩大战果,继续在边境扩充兵力,兵锋直逼魏赵两国,形势岌岌可危。
也正是由于他们这一伙强力军的注入,秦国才没能长驱直入,直下魏国疆土,而赵国,则是由于廉颇远走,李牧误中奸计,被构陷而死,无大将掌兵,这才被被秦军寻得机会,赚取了赵国国都邯郸。
而十年前,又因为胡伍长所在的这一支军队作战勇敢,才被抽调到北方边境抵御匈奴,历经了二十年的边塞风光,昔日的青年汉子,早已有了鬓白的头发和一脸的沧桑,岁月给他的手臂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伤疤,那都是和敌人对战,被箭镞和兵器划伤的。
大嚼着嘴中干硬的军粮,喝了一口水,胡伍长这才回过头来回应小旗子。
“怎地,你个小子,怂了?”
胡伍长笑了笑,指了指他,又动了动腿,挺了挺有些酸麻的身子。
“尼莫要小看人,我,我也杀了不少匈奴人呢,他那北蛮子再敢来,我能杀他几百个!”
小旗子脸一红,一边拿着吃食,一边不服气地自吹自擂,把自己夸的胡伍长都笑了。
曾经,自己不也是那么做的么,呵呵。
“好哇!小旗子挺能打的,我看啊,说不定以后能当个大将军!”
旁边的老兵也跟着起哄,一时间,所有人哄然大笑。,而小旗子则是一脸尴尬,暗骂自己吹的过头了。
“好了!别笑小旗子了,你们这伙兵痞子惯会捉弄新兵,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待会儿多杀几个匈奴兵。”
制止了继续下去的谈笑声,才继续说着,“奶奶的,老是窝在城墙后边,顶着蛮子的弓箭进行攻击,我们的将军老是一味防守,不知道进攻,真是憋屈。”
胡伍长不停地发牢骚,也勾起一众老兵的回忆,这时,所有人不由得怀念起曾经的李武安将军,驱匈奴百里的英雄事迹。
“哎!要是李将军还在,怎么能容的这些匈奴人这么猖狂,给他几个胆,也不敢大举进犯。”
一个老兵说了一句话,而胡伍长等人也是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而小旗子则是满脑子的疑惑不解。
我记得在贾谊的《过秦论》里有这样一段话,“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驱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来形容秦国的无边威势,殊不知,在天下尚未一统之时,赵国李牧曾帅羸弱之师,也打得匈奴人闻风葬胆,直逼得匈奴远远避让,数年来不敢入侵一步。
“可恨的是,那赵国怎地就如此糊涂,怎么就逼死了李武安将军呢?”
尽管是魏国兵士,但他们也曾听说李牧的凛凛威名和无双战绩,也曾经幻想着和他一样,为国征战沙场,一战封君,得享荣耀。而他的无辜而死,也让他们这些百战劲卒深深扼腕叹息,为他的不公而痛苦心殇。
“胡伍长,那李武安将军是谁呀!”
等他们这些老兵默默无语,沉闷了许久,小旗子才敢探头过去,开口小声地问起,而胡伍长则是睁着有些通红的眼眸,望着远方滚滚的风沙,铿锵有力地说道:“他是我们的这些兵士心中不败的神话,不死的图腾!记住,他是永远的战神,永远都是!”
小旗子心中被震撼地早已说不出话来,但脑海之中则是勾勒起一副伟岸雄健的将军形象,凡大军所到之处,敌军望风披靡,莫敢与之对敌。
~~~~~~~~~~~~~~~~
侗阳,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小县,因为种种算谋,在今日却成为了即将到来的战场。
却说李弘昨日在江芫那里得知了一系列秘辛,而经小七解释黑冰台的来龙去脉,立刻感到情况大大不妙。
不由得他不早做准备,经过李弘精心调度,全县除了带来的一千精锐兵士,又临时从黄府和一众山贼中抽调,及时地发动百姓,又凑了大约两千新兵,总计三千之数。由李弘带领这些混杂的兵士,连夜里,全部的登上了侗阳的城墙之上,开始了大战之前的紧急准备。
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侗阳,曾经作为魏韩的边境,也曾修筑过一段稳固的城防工事,只是多年来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修缮,城墙变得破旧不堪,有的还是有些坍塌的地方,心生无奈,只好临时修补了一下,在那些地方多置兵力,严加防守。
看着身边这些新老面孔,有的沉稳如山,有的则是担惊受怕的样子,两种既然不同的反应,令李弘的心情更加复杂,“这些兵士,只有一千可堪一用,其余的人都只是临时抽调上来的,做不得数,也就那些贼寇还算有些勇力,但毕竟人少,而且心思多变,也不能全然信任,唉!”
自幼也曾和父兄征战沙场,但李弘单独掌军还是第一次,也曾经历过凶险恶劣的战事,但一比十的战事,想必即使是李牧再生,对他来说,这也是一场有些难以应对的硬仗。
“就看小七那里能够拖延多少时间,射杀多少秦军了!”
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地丛林,李弘心思凝重,不由地自言自语。
~~~~~~~~~~~~~~~~
而话说,秦将季锺昨日接到相国命令,于今早拔寨而起,率着一万精锐士卒,一路上马不停蹄,浩浩荡荡地开往侗阳城。
正当经过一线天山谷的地形之时,季锺忙勒令全军停止前进,大军一时寂然无声。
不得不说,秦军能够屡战屡胜,无敌列国的名声,也并非空穴来风,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令行禁止,但凡是任何一支精锐之师都能够做到,然而,要做到如此波澜不惊,徐如风,站如松,不动如山,行进之中遇到突发情况,还能随时变阵,摆出一副防备对敌的架势,非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亦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无缺。
事实上,这一万兵士也确是秦军之中的佼佼者,作为出自于秦军禁卫,军中有一千“秦军锐士”的军队,怎能不军威猎猎,傲然于天下呢!
而季锺也自是知道自家军队的实力的,作为年少便独领一军的寒门之子,靠着百战余生换来的功绩,被秦王赏识,因此派来作为大军策应,并且接收大军物资的不二人选,他心中有些志得意满。
但毕竟是经历过战场凶险,面对这一不利的战场地形,不由得他不小心翼翼,忙唤来作为向导的兵士,开口问道:“这里距离侗阳还有多远,还需多少时辰可以到达?”
“回禀将军,尚欠五十余里到达侗阳县城之下,据大军行程推算,估计还需两个时辰。”
“还需要两个时辰!”
季锺抬头看了看这渐渐升起的太阳,时值秋季,白天的光景有些短,必须早早攻下侗阳,不然拖到晚上,情况大大不妙,说不得会延误军机。
估计着当前形势,线报上对李弘兵力的估计,以及相国李斯的命令,王晖暗下决心,“想必那新来的侗阳令也并无多余的兵力来伏击我大军人马!”
因此招来传令兵,命令道:“大军开拔,快速通过前方山谷,直插侗阳城下!”
“喏!”
命令一下,大军又开始行进,比起刚才,行军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是,令秦军将领季锺始料未及的是,此处果然藏有伏兵,而且看起来为数不少。
待大军走入一线天山谷之中,只见一块接一块的巨石从山上猛然砸下,
顿时有不少秦军将士被砸中脑袋,脑浆迸裂,已然是不活了。
“敌袭!”
季锺凄厉地大喊,而秦军虽然有所戒备,但被砸的晕头转向,即使是听到警报又能如何,敌人处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他们能够攻击到敌人。
尽管秦军寻找角落躲避,并且伺机以弓箭还击,但无奈看不到敌人的落脚之地,反而被这群不知道来历的敌人用弓箭逐个点名,死伤了不少,而且有不少的中级军官被射杀。
“全军撤退!”
看着自己手下的精锐不明不白地就死伤了那么多,将军季锺心里在滴血,但不得不下令后退,暂时避开锋芒。否则,照这样发展下去,还会死伤更多的士卒。
而待他们退走,这伙神秘的敌人也悄悄退走,而狭窄的山路也被山石阻塞地水泄不通,使得秦军难以快速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