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军刚刚驻足的地方,秦将季锺暂令大军停止前进,做些休整。
由于大军受到袭击,而且地势对秦军不利,因此对于神秘敌人的偷袭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因此王晖不得不慌忙撤退,然而将大军撤下来之后,经过仔细清点才发现,竟然有两千多人的伤亡,能战之士堪堪八千之数,而最让他恼怒的是,伤亡的两千多兵士中,中下级军官就占了数百人。
要知道,在一支军队之中,一般的兵士可以通过训练得到,但是那些十人长,百人长等中下级军官,则是只有经过不断的战斗,拥有无数的战场经验,获得累累的战功才能够升迁上来,对于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来说,中下级军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么来说吧,哪怕这只军队损失近半,但只要这些有经验的军官没有多少损失,最多不过两年,就又可以拉起一支队伍,而且战斗力甚至更胜往昔。但如今中下级军官减员很多,尽管还有将近八千的士兵,但无疑战斗力会大打折扣,无奈的王晖只好暂时指定了一些中下级军官,以便接下来的战事顺利进行下去。
在宣布命令的同时,季锺则是把这伙神秘的偷袭者记在了心里,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把这伙人全部剿灭,暗暗下定决心,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愈加阴狠了起来。
这伙神秘的敌人不是其它,就是小七及七杀堂旗下的二百人。
原来,那夜李弘暗令小七带领
七杀众人在秦军通行的必经之路的两侧山顶上,多多地堆积巨石,待到秦军经过,便全部放下,以求对秦军造成一定的杀伤,同时较多的射杀秦军的中下级军官,以便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不会打的太过吃力
,而且下落的巨石不仅重创了秦军,也堵住了通往侗阳的必经之路,秦军再想及时地进军,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弘的这个计策不得不说很是巧妙,既杀伤敌军,减少了秦军数量,又挫敌锐气,削弱了秦军的战斗力,还能拖延时间,让自己有更多的准备时间,真乃是一举三得。
“这里还有其它的通道吗?”
“回将军,只有一条路,没有别的路径可选了”
沉吟思考一会儿,季锺给身边的两位将领下了命令。
“祁副将,你率两千兵士先行一步,由此登上山顶,为我大军剿灭这些偷袭的敌人,以备监察。待确认道路畅通之后,周副将,你则率一千兵士清除巨石,为我大军开辟道路,而我我自率领大部军队在你其后,迅速经过一线天。祁副将,你且记得,在剿灭敌人之后,不得拖延,速速与大军汇合。”
“喏!”祁周两位将军领命,大军因此分兵,重新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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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待秦军来到这侗阳城下,足足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于城外三里之处扎营,趁机造饭,而李弘,小七,廉直三人则是在秦军用餐的间隙,在城墙之上悄悄地讨论着对策。
“小七,你干的不错,现在看来,我们守住侗阳又多了一成把握。”
尽管对秦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李弘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即便自己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也激起了秦军的唳气,毕竟秦军虎狼之国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的,接下来的仗还是不好打啊!
“三弟,你那里准备的怎样了?”
“二哥,放心吧!滚木,火油,热汤都准备好了,肯定能够让秦军喝一壶的!”
廉直自信满满的回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傲气。
“不可轻敌!”
李弘尽管对于廉直的勇敢表示赞赏,但深知兵家要旨的他,还是露出一丝凝重,必要地提醒了一下他。
“嗯!”廉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也知道刚才的自己表现得有些过分了些。
“公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经过刚才的一线天偷袭之战后,小七对李弘的智谋还是十分信服的,不免得对其有了淡淡的尊敬。
按照李弘的部署,城墙之上有包括八百锐卒在内的所有能够征集而来兵士和一干支援的民夫,而城墙之下则是彻底的封住了城门,有做饭的妇人民女两千余人,留下了两百锐卒则是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必要情况下则是参与战斗和制止可能出现的sāo luàn。
在大战之前,李弘jī qíng澎湃地开始了战前的号召。
“侗阳三千将士和百姓们,看见了吗,我们身后的房屋和田地,便是我们自己的家园。而我们面前,则是有八千的秦军,而我们将会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与他们进行不死不休的战斗。”
李弘大声的喊道:“我问你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
小七和廉直动员一众将士一起喊道,但声音很明显,并不是十分高亢,还是有些稀稀拉拉的声音。不可置否,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这群大部分还没有见过血的新兵们,心中还是充满了恐惧,他们怕了,不敢放开自己内心的声音。
见士气有些低迷,小七和廉直有些丧气,但李弘貌似不为所动,却开始了另一番说辞。
只见他,说道:“侗阳将士们,我知道,你们怕了!”
“不过怕,不算错,毕竟我也曾害怕过!每个人都有一个成长的经历,而在这段征程中,有些人突破了自身,一生功业无数,任后人膜拜敬仰。而有些人则是在畏惧中沉沦,一生禄禄无为,湮没无闻,泯然于众人已。”
“那么我想问一句,到底因为什么,才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反差。身处乱世,人人都想建功立业,摆脱这颠倒流离之苦,而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地就把自己的一生葬送!”
“我说的对吗?”
李弘发出一声尖利地质问。
“对!对!对!”
士兵们被说到了心坎处,发出兴奋的喊叫。
听到士兵们肯定的回答,李弘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往,那段尘封多年的历史,娓娓的话语从他的嘴边扬起,“我记得我的父亲,你们曾经的赵武安君,在我第一次上战场时,曾经告诫我说,你尽管是将军的儿子,但是你也要自己去争取第一颗敌人的首级,才配得到将军的位置,我有些不解,为什么我拼命去赚取功劳,才能得到将军的位置。我试图问过他,但他却严厉地回绝了我!”
“后来,经过几年的沙场磨砺,我才明白,拥有一个做将军的父亲,并不代表自己也能够一生无牵无挂,心安理得地去享有一切。那是因为在这茫茫天地,一切外在的依托都是虚幻。而只有绝境才堪造就一个人的所有,在濒临绝望中寻找那一丝丝的希望,才是值得骄傲,相伴永生的荣耀!而这,也是我们每一个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不会缺少,亦不会丢失。”
“原来大人是武安君的嫡子,还亲身上过战场啊!怪不得如此英武不凡,还懂得兵法计策。”
一个来自北地的士兵恍然大悟道,其余的将士听闻李弘的身世来历,出于对李牧的敬仰之情,也更加的信任李弘了。讲完自己的经历,李弘拔出随身佩戴的宝剑,直指天空,向着苍天喊道:“从今以后,我侗阳军将不再是偏僻一隅的无名边军,而是显名天下的钢铁雄师!我将带领你们去取得荣耀,去换取那镌刻在历史中的辉煌!”
廉直和小七则是心中热血涌动,喃喃道:“钢铁雄师么!”他们的脑海中开始无限地憧憬起一支军队旌旗猎猎,征战四方的无敌英姿。
李弘用利剑划过左臂,一道血痕清晰地浮现,继续说道:“我侗阳令李弘,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必使我侗阳军,名扬四海九州。凡我军所到之处,无论何敌,每战必胜!若有违誓,天必诛之!”
“侗阳军必胜!必胜!必胜!”
经过李弘的奋力呼嚎和竭力鼓动,将士们士气高涨,热烈的挥手明志,发出狂热的吼声,巨大的声浪远远地传到了秦军大营。
对于士兵的号召很成功,廉直和小七突然发现,这支刚刚还在担惊受怕,畏畏缩缩的军队,从未有过荣耀的军队,从此开始有了信仰,变得更加坚韧,顽强。他们坚信,此战之后,如果这只军队没有凋亡,在未来绝对会成为一支虎狼劲旅,无敌之师。而情况也确实如此,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这支从侗阳诞生的军队,日后随李弘转战天下,在晋国历史上创下了赫赫威名。
而廉直和小七,则是为李弘的领导魅力折服,对其更加的钦佩和信服。
正如《晋史》记载:“武安公李弘,于侗阳草创一军,随其征战天下,讨伐列国。后蒙晋帝嘉篆书以记,号为无当,由是知名。”
见军心可用,李弘心中感到十分欣慰,对努力撑下秦军三天的疯狂进攻有了六分的把握。心念一转,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不知道骧棱将军那里怎么样?”
魏将骧棱正是防守魏国西方边境的主将,作为信陵君一手举荐和提拔的将领,他有勇有谋,屡屡挡住了秦国的入侵。因而,他也被秦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黑冰台派出一批又一批的shā shǒu刺杀,但都无功而返。
李弘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昨夜从江芫口中知道了今日之事,他预料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因此休书两封,命枭刺两人分别带着书信快马传信。一封赶回大梁城,呈递给廉颇,以便求得魏王发兵支援,另一封则是送往岐厢,令骧棱将军知悉,赶来支援。
但李弘知道魏王即使是发兵,估计也是很长时间了,这一路只是公事公办罢了。唯一能够得到有力有效支援的是二百里之外的骧棱大军,只要他能够在三天之内速速救援,侗阳之危便会消失。而且,也可以解除秦国两路夹击秦国的困境,令魏国转危为安。
梦想总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很骨感,处于危机之中的李弘真的能达成所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