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不知疲倦,过了晋城,下了太行山。李雅婷在依依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这是绿皮火车,全国也没剩几辆了吧。松林睡不着,起身到火车连接处,抽烟。夜色朦胧极了,只有一片漆黑。一会儿,一个妇女到了松林身边,她粉化的很浓,但并没有掩饰住她脸上的苍老,犹如水泥墙上,涂了一层防水油。她摸了半天身上,然后堆笑,和松林说:“哥,借一根烟可以吗?我的烟不知道去哪里了。”
久居农村,让松林习惯了简单安宁。陌生人冷不防来一句问话,他迟钝的都没有听清楚,但是松林明明看到妇女是和他说话的。妇女见松林发愣,凑的更近说:“哥,借我一根烟抽可以吗?”松林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味比他这辈子闻到的都要多,刺激的他鼻子痒痒无比,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喷薄而出,一把零星的唾液子弹一般四散来开,把妇女的脸喷了个严严实实。松林连忙道:“呀呀,实在对不住……这……”妇女一句“妈的”声中转身低头,摸出一张纸巾,在脸上擦。甩的松林一个人站着不知所措。
妇女在一阵忙乱中起身,转脸看着松林,尴尬加愤怒。松林一看,变了个人。自知理亏,手忙脚乱地把烟掏出来,给妇女点上,又说“对不住”。妇女笑了,说:“没啥,呵呵。”说完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松林才听出,她也是我们县城的人。便亲切起来,问之何往。妇女说:“去北京,给儿子看病。”松林同病相怜,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烟雾吐出时分,露出无限和年纪性别不相称的坚强,由衷之言正要吐出,妇女继续说:“这次去把儿子病看好,好好过个年。”松林何尝不是?过年是一个节点,年过了,春来了,从头开始,开个好头,在这隐晦的年底,把一切和快乐无关的东西全部祛除,又岂不是每个人的愿望和期盼呢?
松林想,每个人都不容易,每家都有难处,在这火车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和自己一样的人,在这世界上,又有多少和自己一样的人。有了困难,努力去克服解决才是上策。他也曾在村里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姑娘不会走路,是他盗墓做的孽,给他下一代来了报应。他听了心里是难受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在盗墓和女儿之间,他当然选择健康的女儿。但是是这样吗?有什么依据呢?不去盗墓,又能去干嘛?去煤矿吗?不能去,以前亲眼看到过伤亡,做生意,不会,外出打工,家里走不开,好好种地吧,又赚不到钱。有时候,松林觉得自己挺悲哀。他努力再想,全是想过很多次的想法,成了一个决心似得:就最后一次,阁老墓搞定,再也不沾染盗墓一根头发。
凌晨十二点二十五,火车到了邯郸。邯郸是一个古城,邯郸学步,更是令其名气大增,燕国人去邯郸学习走路,不仅没学会,反而自己原本走路也忘却了,闹了笑话。搁到现在,这邯郸就相当于新东方学校嘛。燕国人笨,怪不得别人,笨的戏耍了自己上了字典,名声大振。这不就是现在没有本事的娱乐圈人靠丑闻炒作而出位的原型吗?只不过现在人是有意为之罢了。松林还没有睡着,他怕睡过了,他要到的石家庄,只有个把小时了,让依依和女儿睡,他就不睡了,到了石家庄,找个宾馆,再睡不迟。
夜真黑,火车仿佛走在地狱里,外面没有一点灯光。寒夜,偶尔有列车员过来,盯着不睡觉的松林看了半天,松林和他对看,列车员朝他走过来过来,说:“先生,请出示**。”松林说:“干嘛?”列车员把帽子往上抬一抬,字正腔圆地说:“例行检查!请出示**!”仿佛认定了松林是个坏人。松林不紧不慢,把**拿出来,给了列车员。列车员看一眼**,看一眼松林,来来看了七八次,终于看完,慢慢把**还给松林,说:“哪里下车呀?”“石家庄。”“干嘛去?”“看病。”“很快到了,不要睡着了。”列车员说完继续往前走,把车厢里几个男士的**都检查了一遍。
松林出门少,遇到这些检查的事,内心十分紧张。他觉得还是在家里好,没有这么多防备的事。
火车过了邢台,到了石家庄。他把依依和闺女叫醒,依依拿着简单的行李,他背着李雅婷,出了站。凌晨的火车站外面依然人声鼎沸。他刚出来,一个男的赶紧凑了上来,夹着拐味的腔调问他:“朋友,去哪里,我可以送你,呐,方便的很,车就在旁边。”松林摆摆手说:“不走。”那男的说:“你放心,绝对不坑你。”松林笑道:“真的不走。”男人只好用同样的话去迎接下一个出站的人。马上,一个妇女凑在松林身边说:“住店吗?五十一晚,很便宜,你要啥有啥。”
妇女又看了紧紧跟在后面的依依,一句话憋着没说出来。话锋一转继续问:“住不住?住不住?很近,便宜实惠,1米5的床,可以冲热水澡。”松林驻足,回头看一下依依,依依看着松林,仿佛在说,你做决定吧。松林看妇女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便决定跟着她走。三个人跟着妇女消失在夜幕中。妇女边在前面引路边问松林:“外地来的吧?哪里过来的呀?”松林说:“山西。”妇女说:“那不远啊。过来干嘛呀?探亲吗?”松林说:“看病。”说完把女儿往上面耸一耸。妇女说:“看病?我可以介绍个很好的医院给你们,里面有我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