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我说过,法术已经没有未来了。
五千年的底蕴被摧毁,传承体制的没落,法术典籍的遗失,法师平均等阶的逐年下降,现存的法术体制毫无疑问地正走向完结。
而我的关注点有两个,一,法术存在的特殊性与合理性,二,人的天性。
于是我得出了结论,并且来到了这里。
……
“禁域”指的是一片土地,以南国亚隆达尔最北的白界和北国格兰萨尔最南的阿芙洛忒弥海为界限,镶嵌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国境线上,它如同一个小型国家般存在着。
不过这个国度是死的,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没有活人,空荡荡的城市在空荡荡的天空下沉睡着,时光荏苒,老旧的红砖路面上落满灰尘。
我推开这灰尘中的一道木门,门轴吱呀吱呀地转动着敞开,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去,我翻手点燃一簇火苗。
没有燃质的高温气体只燃烧了几秒就熄灭了,借着短暂的光明,我看见残破的大理石地面上蹲坐着成群的黑影,它们如野兽般蜷缩起身姿,火光照亮那些空洞而干枯的瞳孔。火光让它们产生了些许的反应,它们抬起头望向我。
黑暗转瞬降临,它们动了起来,我听见黑暗中传出骨骼响动的声音,脚步踏下的声音和木窗破碎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带着灰尘和冷气的鼻息冲到了我的脸上。
我知道,它们有着某种进攻的本能。
所以我抬起了手,完成了台尔文特力场冲击的咏唱。
力学系统法术中,有着台尔文特名字前缀的系列都算是改良品,它们的特点是咏唱咒文的简化,和大面积短距离的施力方式,虽然杀伤力与一般的力学系统法术相差甚远,但用于防御却是极佳的选择。
冲击无声地蔓延开去,我听到几声沉重的落地和哀嚎。
以那些东西的机动能力而言,第二次攻击的到来只需要三秒不到的时间,在那之前一般有两种选择,一是切断它们的所有关节,二是转身拔腿就跑。不过因为我知道一些比较微妙的情报,所以也就没有进行这种抉择的必要了。
“死亡,火焰,未来。”我用艾薇儿咒文念出这几个意义不明的词汇。
艾薇儿咒文的交流功能在很早以前就失落了,在圣咏法术的学习中,法师首先被教导的就是不要去凭借词义拼凑咒文,那样极其容易出现错误,而且花费不必要的精力,可惜我的父亲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他总是说,法术是很美的东西,所以需要多用心去感知,才能够走得更远。
这三个词汇出口以后,四周的脚步声骤然停止,然后它们向离我我相反的方向飞速而去。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们还是这么害怕啊。”我说。
……
“它们”,且容我这么去称呼,来自于很久以前的一场灾难,在那场灾难中它们死了,但却并没有就此消失,这些年里,它们聚集在黑暗笼罩的角落中,杀死每一个试图靠近和经过的人,为此,禁域这一概念才被划分出来。也是托它们的福,这里才没有过路的狼群,没有喜欢人体温的毒蛇,至于从天而降的陨石……我有阵子没见过陨石了,不知道被那玩意砸中可不可以许愿。
什么时候才是噩梦的终结呢?它们中的一个个体曾经向我提问。
当奇迹发生的时候。我说。
再度点亮火苗时,大厅里空空如也。
……
这一天我走了接近二十公里,用去八个小时,期间下过三场雨,其中一场持续了三十分钟以上,但降水量并不大,这让我明白,秋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禁域的天空也会飘雪么?我顺次拆卸着“黑曜石”的甲片,漫无边际地想着。
黑耀石和阳斩出自同一位朋友的手笔,但不同于阳斩,这套纯黑的轻甲在我的旅途上并非毫无用处。助力雕纹系统抵消了其重量对机动性的影响,或者说如果没有这个系统我决不至于蠢到背着阳斩上路,力场缓冲雕纹可以有效地防止大面积力学冲击对身体造成的损伤,这点也在我来的路上得到了证实——鉴于“白界”是一道由高达三十米的巨墙和诸多要塞构筑而成的封锁线,直接跨越有一定的难度,于是我让他把我装进一门巨炮里发射了出去。
现在想来,那超大威力的重wǔ qì现在大概已经被闻声赶去的骑士团收缴充公了吧,这就不是我该思考的事了,我相信那位朋友如今是安全的。大概。
简单的清扫和修整过后,我摘下miàn jù,和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风袍一起扔到一边,然后重新装上黑曜石的部件,靠坐在角落的墙壁上,合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