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业师徒联袂的演出,如同夏日的暴雨,来势汹汹又毫无征兆。
少年男女的心起了涟漪。
修真本就是为求取长生,超脱尘世。
还未踏进门槛,就有可能丢了半条命,甚至整条,还不一定成功,值不值?
看到姚易落魄的那副模样,他们发自内心地拒绝。
可万一成了呢?
还是少年时期的男女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广行子慢悠悠地注视他们,给足了一盏茶时间,方才出言道:“心试者上前,其余之人留于符台,以免连这入山的机会也没了。”
压抑在沉默中的人群有了动静,有在外围直接上台的,有被包夹在人群中大力推搡着走出来的,可也有久久不动却受不了鼓动跟着上来的。
他们的命运就在这个地方做了标注。
广行子扫视着这些挑战者,约莫只占总数的一两成。紧接着,依旧直视前方的他发号施令道:“平文,将台上的这群孩子送下去,引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谨遵掌门法令。”一道白青相间的人影从台下飞升至符阵中心的高空,正是方才启阵的镇守弟子。
他甩动起手中地符阵,在空中快速地挥动,像是凭空画着什么,待到他收起拂尘之时,一道晦涩难懂的符纹徒然在蔚蓝的背景色下闪动起来,又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符阵地八个阵点如蒙感应地抖动起来,连带着这个圆场缓缓地下落。
近两百颗年轻的心伴随着**一同下坠而去。
但愿自己没选错。
------
“师侄,可以了。”
广行子用力拍打着环绕八卦的玄座,似乎一点也不怕把它拍坏,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挺尸的姚易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吓得那数十个参试者一阵慌乱。
少年左手将衣服地皱褶轻轻地拍去,右手抓起两侧的散发一边束起,一边向众人解释道:“我并无伤患。”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方才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广行子面向这些孩子,微笑道:“你们能够恪守心念,站到在这试相台上,很是不错。可我还需要提醒你们,就算过了心试,也有可能因问典梯和试相台的成绩而落榜。”
他五指一动,掌心处赫然出现一张方正的符咒,说道:“若是你们中有人两试成绩拙劣,我这还有一正清符,十倍于这次试炼所用的平心符,历年来从未有人通过,姚师侄就是其中一个,若是尔等中有如他一般之人,玄岳的山门也会向你敞开。”
广行子这番话其实一语双关,他对这种以正清符来超额择才的方式似乎有了兴趣,以姚易的天赋,日后在玄岳的修行进展定然缓慢,他这句话将威势借给了姚易,能够保证他至少不被同期的弟子排挤。
不过,显然他更加期待另一个姚易的出现。
人群中的唐曳目光微微闪动,似有意动,可还是忍住没有迈出那一步。试相台上他曾有二个卦阵升行而出,那记录成绩的中年道人也知道他登顶的成绩,当下指点他说,只要安稳地过了心试,玄岳掌事定会有所青睐。
唐曳爱争,他敢去当着那枕山院的先生面前戳着圣人的痛点,可也知道拒绝不必要的拼抢,如同三个月前被配着三寸冠的官老爷踩了一脚的时候,尽管他心中有诸多忿恨,还得俯首跪拜,大气不出。
活得久的野草,不靠那几分锐意,就看那几分韧性。
至于家养的花朵们,就更不可能会去自己跳进霜冻天里去寻个快活。
广行子也不强求,翻手间就将那正清符收纳起来,不改一向的温和道:“既如此,那就开测吧,今年是上清宫主持心试。”
坐于一侧的卢业站起身来道:“所有人以十人一组,排坐于台上,化为几排并坐于台,同时受符,同时受测,无需按次。”
少男少女们按照卢业的吩咐排列了起来,足足列了五行还余了三个座次。
原本没有动作的玄岳十尊各出一手,凭空从衣袖中召唤出数道huáng sè的残影,一共疾射出五十三道,坐满了应试者的问心台上降了符雨,纸片在风中的啪啪啪声不断,一个不差地贴满了每人的神庭穴。
刚刚梳理好仪容的少年站在寒冰座后,扫视着那五十三张年轻的面孔,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那件熟悉的麻袍在人群的东边的华服锦袍中格格不入,却是着实显眼。姚易知道他会来,也期待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孩能够有出色的表现。从问典梯他通报名号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但愿你我不仅能论道,也可于玄岳论剑,小兄弟。
-------
临山试已经接近尾声,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集堆已经去了大半,蒙受垂青之人早已踏上了通向玄岳山的山道,苦无问津之人也在等待中将希冀消磨殆尽,纷纷丧气离场。
可有数个女子却在柳暗花明之处寻得一新村。
粗壮的槐树下,一名蒙着白纱的娇柔女子陪伴在名为筝儿的蓝衣少女身边,向面前呆立的五位少女出声道:“我叫林绛,来自位于西南风华道的天绽,诸位小妹可曾听说?”
一名少女来了精神,急忙出声道:“可是那识花知花的花仙门派?”
筝儿听她这么一说,志得意满地道:“看来你还算识货。”
林绛轻拍筝儿的手臂,谦声道:“我们天绽就是个与花生息的门派,你们在试相盘上的木行皆有体现,玄岳之路不通,可天绽之花未必不开。”
说着,林绛从束腰上凭空取出五颗翡翠般的种子,向她们解释道:“这便是天绽的心种,mèi mèi们只需将其按于心口处数息,种子蒙受感应钻入体内者,我们称为萌种,代表着能受花意,就可随我们回去,成为天绽的姐妹。而就算不能,种子也不好损伤你们分毫。”
听闻花种会钻体而入,面前的几个年轻女孩心下没由地抽搐起来,而且这两个女子是突然冒出来的,难不成邪魔外道假扮的?
林绛看出她们眼中的疑虑,只是看了筝儿一眼,道:“让她们看看你的星辰草。”
筝儿腾地轻轻浮动起来,阵阵碎芒就在她的胸口处泛动,渐渐地一根透明的枝芽悄然地穿透衣物,却没有将其破坏,在零碎清脆的响声中抽芽生发,不多时就化作了一簇微微摇曳的草枝上面点缀着碎星的娇柔小花,清新之中又有着神秘。
五名少女见此情形,自然没了怀疑的理由,迅速从林绛手上取了那种子就按于胸口,生怕又错失了这个良机。
可那种子似乎是长了心眼一般,只有之前对天绽有些认识的那名少女被成功地萌种,而其余四人都受了冷遇。
“一个。”林绛叹了口气。
她双手搂肩,只觉今晨的衣服少穿了一件。
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