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老的话音方才落下,立于方场中央的身子凭虚浮起,右手撑开的五指上,青芒如蛛丝般蔓延而出,在掌下引动八卦阵的瞬间向下抓取又迅速提起,绽放的青芒瞬间向四方溅射,一息之间,无形的吸引力作用在众人身上,将他们一把提起来。
就像提前约好了似的,中承殿的方场陡然颤动,连弥漫的白雾气也在其中翻滚,像是微醺的人走在路上闪了个趔趄。可这般的力道,足以让在场毫无防备的玄岳新徒们摔个头破血流。
“无碍,衔桥就引起台动。”齐长老轻笑地安慰众人,冒着青芒的手向下缓缓地伸展开来,弟子们的身形也稳稳地降回到平台上,宽慰道:“你们可是有眼福啦,这可是玄岳史上可有明确记载的罕见异象,我活了两百来岁也是第一见亲眼见纵云桥衔接。”
阳光骤然在众人头顶消逝,弥漫的阴影让悬浮于四周的白雾都蒙上了灰色。
抬头望去,曾经白云深处若隐若现的塔楼已经近在咫尺。
云中楼静静地立在众rén miàn前,静默的威严之意弥漫在心头,简直是耸立的一座丰碑,与矗立玄岳西南一脉古朴深沉的符塔不同,云中楼虽也披着肃穆的黑色,却是用非金非铁的材质打造,在斜射的阳光下隐约有光纤折射,同时它的四角方正,楼轩飞檐之处每层雕饰着不同的动物,自最低的一层起是亥猪,第二层则是戌狗,以此就类推下去,共有十二层。
不仅如此,它和中承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先前数次提起的纵云桥则是被中承殿的高墙所遮掩,而不得见其原貌。
齐长老莫名地念叨道:“云中楼,楼内无云,楼外聚云。”
宏而观之,众人果真发现那塔楼四周的白云虽是颇多,没有一朵胆敢接近云中楼的领地,而是四散分开,众星拱月般地甘做陪衬。
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是用符咒传来中承殿的,或许只有土行一脉的弟子,了解的较为清楚,我今天也顺带一提,如今身处可是悬于三道山之上三千丈。云中楼表面上看来也应是如此”
齐长老略作停顿,方才继续道:“可其实不然,它是二千九百九十九丈九尺,作为玄岳至高的中承殿少了一尺,至于其中缘由我早年也查阅过宗史,可终究还是没有寻到结果。撇开这些不说,这的确是玄岳的场所。不为别的,就因它是玄岳最大的守藏室,不仅藏有玄岳历代先师的修行论著,实乃精粹瑰宝。也有天介祖师一统道宗之后,大小门派献出的绝学秘籍,不过这些秘籍大多依附于传统丹修之术,实乃冢中枯骨,难复存世。再有便是是那些道宗之外其他门类的杂集和孤本,闲暇时也能拓广视野。”
众人眼中的敬畏如潮水一般退去,涌动起了好奇的浪花。
老人扫向众人一眼,抚须道:“尔等若是有心考较,云中楼不可不去。方才云中楼刚刚衔桥,可平时的楼顶可是飞环流芒闪烁,现今却还未出现,想必还未恢复开放。若是最近你们要去其中一探,那么有一点,我不得不说于你们听。”
众人连忙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一个字。
老人的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连语气也受到影响:“云中楼无人在其中整理书目,可却是有一位与我同辈的师姐统管,尔等若进入其中,切莫以为无人监管,就擅自妄为,你们所作的一切都在师姐神识掌控之中。窃书者,封印修为,去燧炉为奴八十年。毁书者,废除道行,逐出玄岳。”
众人听了最后一句,只当老人只是例行公告,毕竟不会有人为了小小的书本而犯下弥天大错,毕竟他们上山只是为了修行长生,可不是来读书应试。
之后的时间里,齐长老很快地变回那个慈祥的老头,只是不再论述道典相关的事例,反而开始讲起当今模模糊糊地修真界的形势。
在他的论述中,最为在意的便是数年以来亦敌亦友的佛家,竟然还未完成统一,而是划归两家。而其他不甚着墨的宗门一律被他戏称为“玩木头的”,“赶畜牲的”和“心口种花的姑娘家家”,可这些不是全部,仅仅是他当年下山游历时所碰到的,至于没碰到的,他就以“没见着就不好乱说”的搪塞了过去,将这课在孩子们意犹未尽里结束。
姚易起身地很早,离去地最慢。
眼前的云中楼让他久久不能将视线从之移去。
书虫,似乎已经嗅到了墨香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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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承正殿内,明灯已熄,高阶无影。
玄岳掌门端坐在阶下的蒲团上,闭目养神,不同于
“太融境已有数年了,你还学什么静心化清。”
殿门前站着一名身穿黑白道袍的女子,相貌约莫三十出头,满头的青丝挽于脑后,虽有一副细眉温唇,却少了润色。
“素辛师叔。”广成子循声睁眼,坐与蒲团上的身子恭敬地施了一礼。
“行了,你早知道我是来的,若是要作礼数,就该一直趴着等才是。”女子向前走了几步,随意地在木制太师椅上坐下。
广行子知道这个师叔讲话向来冷峻刻薄,也便没将这些话认真,也起身坐到了素辛子的对面。
素辛子出声问道:“你让我的徒孙将那对黑白棋盅送到符塔了?”
广行子应声道:“是。”
素辛子手指敲着座椅,轻声道:“施荟的封印之术自然高超,甚至远超她的师父,可将那东西囚禁于符塔之巅,并不能解决根本。只要三子之约一日不成,不仅仅黑白棋盅,连今日的云中楼都”
女子的手骤然停下,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
广行子面色轻松道:“明彦已经找到阴阳的宗人了。”
素辛子腾地站起身来,急问道:“交过手了?”
广行子颔首道:“平手,不过他用了碧落九星诀。”
几乎是在广行子说完的同时,素辛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连忙称赞道:“还是上清宫那个贼小子灵光,怪不得是他继承宫主之位。”
广行子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素辛子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道:“或许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