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涛穿上衣服抓起书包要走,我说,“我下午准备出差去,晚上你回来自己吃点。”
“去几天?”
“一礼拜还是。冰箱里有水果和蔬菜,橱柜里有面条和鸡蛋,饿了就自己弄点吃。”
“知道了。”
他上学,我上班。
坐了一下午慢车到了盘山市,我真后悔买的火车票,如果是长途客车三个小时就会到达。急匆匆找了宾馆安顿好自己,第一时间竟是想着黄涛这小子怎么样了,放学了没?吃的什么这个时间应该在看他的动漫或者在捣鼓我的破电脑。
第二天准备好材料准备跟客户见面,哪知道客户临时有事推迟了时间,我只好在宾馆里待着看电视。临近中午,黄涛打来diàn huà,diàn huà那头黄涛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哥,我又迟到了。”
“现在在干嘛?”
“在你家楼下的公用diàn huà,没事干,准备上网或者睡觉。”
“你要是能把上网给戒了,估计迟到的毛病也就会改掉。昨晚又通宵玩了?”
“没有没有,我昨晚回来很早,但是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干嘛?思春了?”
“思你了真想你了。”黄涛沉默一会,“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竟然想我了,瞬间有点泪目的感觉。跟唐米分手快一年,第一次有人,有男孩子说想我了,虽然隔着diàn huà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哥?怎么不说话?”
“快,下午就回去。”
放下diàn huà,我快速打车去了客运站,买到最近的一班客车回滨城。我盘算着明早坐最早的车再返回盘山市,怎么的在中午前能赶上跟客户的会面。我连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疯狂举动,一旦赶不上早班车或者客户要求提前会面,这单生意都将泡汤,这可是我追了大半年的大客户,也是当地这个行业影响比较大的公司。
当我风尘仆仆赶到家,黄涛正在低头玩着我的破电脑,看见我的第一句话竟是“哥,我饿了。”
我拉着黄涛跑去饭店点了四五个菜和几瓶啤酒,这小子一天没有吃饭就这么饿着。
“哥,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事办完了?”
“没有啊,你不说想我了么?”
“我就是说说而已。”
“我怕我不回来,你饿死在我家。”
“其实啊,我最晚真的想你了,翻来覆去,觉得你搂我一会我会很快睡着。”
“不知道羞,多大了还得别人抱着睡。”
“我不是你弟么,而且我这么讨人喜欢是吧。”黄涛做了个鬼脸,继续吃着。
“你说你,总跑我家,你妈会怎么想?”
“我妈巴不得我不回去烦她,她整天打麻将到半夜的,我回家更睡不着。”
“那你爸呢?从没听你说过。”
黄涛放下筷子,有点黯然。“他早都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回来过,我和我妈当他死了。提他干嘛,来,咱俩喝一杯。”黄涛一饮而尽。
我当时不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让这对母子如此痛恨,痛恨到希望他死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黄涛因为父亲的离开和母亲的不管不问才养成了那种为所欲为、我行我素的性格,也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逃学大王。
再后来,我相继接触过很多圈内的**,很多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或者从小生活在异性群体里或者缺乏某一方面的情感呵护,最终很容易走上**这条路。但我不认为**是后天因素养成的,它原本就存在我们的体内,不是遗传,不是变异,它就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被发掘。诚然,不排除**群体中掺杂着许多其他目的不纯者,但是这个群体跟相对而言的异性恋群体本就是一个道理,有感情有相守,有分离有乱性,有出轨有招嫖,这是每一个有感情的群体的共性。经常在网上看到恐同人士的不当言论,说**变态、**恶心、**是社会不稳定因素等等,我通常会嗤之以鼻,因为没有必要去反驳或者痛斥。非要我反驳一下的话,我想说绝大多数危害社会的不良因素怕是异性恋的杰作吧,我没有听说“911“的始作俑者是**,我没听说过“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跟**有关,我也没听说二十一世界席卷全球的**是**所为。只是因为**的群体人数比较少,所以一有事情就成了大众矛头指向的新闻,就会被搬上头条。我也不止一次说过,**跟大家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恋爱的对象是同性而已。
我能很肯定的是黄涛不是个**,至少他还是喜欢女生,他有而且有过很多女生朋友和女朋友,他能够同时周旋在三个女生之间而不被发觉,我不禁佩服他的勇气和色胆,也憎恶他的花心。
黄涛经常会跟我聊一些女生的话题,就是男生宿舍大家经常聊的那种,有时候会更深。我其实很不愿意知道这些东西,虽然我是了解的(我没有跟女生正式交往过,也更没有跟女生发生过什么,非要说“女朋友”怕是唯一的就是大一时候的不了了之的恋爱,还有后文在丽江出现的燕子吧,当然丽江的事情后面会详细说的),但是黄涛还是乐此不疲的介绍谈女友的经验以及跟女生交往的历程。他问我你是处男不?我说怎么样叫处男?他说没有跟女生做过的。我说那我就是处男。黄涛嘲笑我,问我是不是性冷淡。我回答差不多吧,没有多少心思去处个女朋友,也许将来机会成熟了自然水到渠成。
我知道自己在编瞎话,不要说那时候的几年后,就算十几年后的今天,我也不会去考虑交往个女朋友什么的,不会考虑形婚或者其他。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我不能因为取悦或者说蒙骗父母而去违心的找个女朋友结婚,也不能找个假的结婚对象去完成所谓的婚礼。有人说我自私,可能多少年后,父母不再干涉和干涉不了我的生活之后,我会与他们坦白所有。而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的性取向,我宁肯背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责,也不愿让他们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下生活,充其量别人会觉得他们的孩子不结婚而已。
曾经因为婚姻的事情,我和嫂子探讨过,嫂子倒是很开明的认为婚姻不一定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她只是担心单身在老了之后的生活。有一段时间我的shǒu jī桌面是一个男友的zhào piàn,嫂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没有明说,我也没有刻意掩藏和抹去。我想终究有一天,父母不会理解,嫂子会懂我。
黄涛又喝了三瓶,没有罪,他的酒量很棒,我自愧不如比不过。比不过的除了酒量还有他处理感情时候的随心所欲。
晚上在床上。
我说:“明早我还得早起赶早班车回盘山市。”
“那你怎么还回来?”
我说:“因为你说你想我了。”
黄涛一改以前大大咧咧的状态,呈现出娇羞的神态,“讨厌,人家说说而已。”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问我:“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确实。不过你要是女孩子,我就把你娶回家了。”似乎是玩笑,也似乎是真的,我不想去深究这句话。
黄涛一本正经的说:“哥,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
“为了传宗接代吧还是因为感情?我说不清楚。”
“那为什么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又要离开呢?”他说的是他父亲,那个在他们母子眼里十恶不赦、彻头彻尾混蛋的男人。
“大人的事情你干嘛要操心?也许性格不和?”
“不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小时候他怎么打我的?吊着,用皮带,用脚踹我都不带考虑的,上去就是一脚,你看我大腿这块疤。”说完,黄涛褪下短裤向我展示了他左边大腿根的一块疤痕,“就那么一脚,我直接坐到地上的碗上,当时一块肉被割了去。你说我能不恨他么。”
“这样啊,你第一次说这些。”
“我从不会跟别人说我家的事。还有打我妈,那是往死里打,薅着头发,一口气能扇几十个巴掌,我上去拦会连我一起揍。”
我可想而知黄涛生活在怎样一个家庭。后来通过别人的描述知道他母亲的娘家在我们镇上算是条件比较好的,老字号的全羊馆打我记事时候就有,但是唯一遗憾的是,他妈妈的生活作风不是很好,这个事情,小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他妈妈也不得不选择了外边的人嫁了出去。哪知道生活过得还是这么不如意。
后来有一次回家,我和几个同学去老道口全羊馆吃饭,吃完去ktv的时候聊起了老道口老板的女儿也就是黄涛的妈妈。年轻时候的她是镇上风情万种、为数不多的敢于招摇过市出卖**的女人,据说他的儿子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的,好在儿子长得像妈妈,不然可怎么办。
“再后来。”黄涛接着说。“再后来,他跑去云南贩毒,被判了无期徒刑,也是罪有应得。”
我沉默,不知该安慰他还是该附和着说些什么。
“哥,你说我是不是命不好。他们都没有感情为什么还要生下我?生下我就该负责啊!”
这是我亲口从单亲孩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生下我就要负责啊!难道不是所有单亲孩子的心声么?既然给了ta生命,就要对这个生命负责,否则就不要让ta降临到这个世界受苦。我听过子女埋怨过父母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但是一个孩子痛恨他们把自己生下来是怎样一种经历才能萌发这样的想法。所以父母不要一味去责怪孩子的青春期叛逆以及成年后的不孝,叛逆有叛逆的根源,不孝有不孝的理由。父母在孩子长大的过程中扮演着引领、指导与督促的角色,言传身教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自己的孩子。黄涛的叛逆不得不说是中国很多家庭的缩影,他的身上有着大多数单亲孩子的共性:易怒、性格乖张怪异、与父母对抗等等。
有人说单亲孩子最易成为**,这一点我不敢苟同,也没有研究明确的显示这个观点。但是我能说的是,在我后来接触的人当中,单亲家庭的孩子成为**的概率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