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帝国落阳城
落阳城是明帝国西北边境最后一座城池,当夕阳的余晖从落阳城的城墙上滑落是,也就意味着太阳离开了天明帝国,落阳城也因此得名。
出了落阳城,前方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草原上生活着的是北方荒人部落。天明帝国西北边境的战端几乎全部是与荒人之间发生。
每次荒人入侵,落阳城都首当其冲,成为荒人策马离开草原,奔向万水千山的第一道关隘。于是,洛阳城便成天明帝国大军与荒人士兵交战最为频繁之地。
从落阳城斑驳破落的城墙也不难看出,这里经历无数次的攻城与守城的交战。除了驻扎在这里的将士,落阳城可以说是早已荒无人烟。
过往年间,洛阳城上不知有多少的天明帝国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而城下也不知有多少的荒人在此倒下。
对于帝国而言,落阳城是西北边境第一道保护的屏障,保护着帝国的安危,也保护了帝国的尊严和意志。而对于荒人而言却是一道阻碍的屏障,阻挠了他们通往向往的万水千山,也阻挠了他们**和野心的生长。
天明帝国与荒人的交战要追溯到很久远的岁月,在前朝的时候双方就已经展开了很多次的交战,而随着荒人部落的发展壮大,这样交战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在过往的交战中,双方都付出惨痛的代价,无数的将士埋骨他乡。可是即便如此,都没能让双方因此而化干戈为玉帛,反而变得更加敌对和仇视。
落阳城内外这些年流淌着的鲜血没能浇灭这里的战火,而是变本加厉地滋养了彼此双方心中的仇恨!
……
落阳城外三里处的小土坡上站着一位裹着狼皮的男子,毛色光亮的狼皮并不能完全遮挡男子健硕的身躯,胸前袒露出的古铜色胸肌下隐藏着磅礴的力量。
此刻,他正在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落阳城破败的城墙,脸上的不甘和愤恨一览无遗。
做为荒人中的王,身上流淌着草原上最尊贵的血脉,他有理由感到不甘和愤恨。
仅仅是三天前,他与自己带领的荒人勇士还在天明帝国境内。他们攻破了落阳城,并以势如破竹之势连续攻下天明帝国以北的五座城池。他超越了他的先辈们,成为荒人第一位能够攻下天明帝国五座城池的王。而他也以为自己带领的荒人铁骑还会攻下天明帝国更多的城池,甚至可以攻到昭阳城下。
可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他们却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落阳城外。他们又退回到了他们无比熟悉的草原,只能饮恨地望着落阳城的城墙。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天明帝国唯一的一位元帅来了,还有他率领的五万卫**。
……
夕阳西垂,夜幕下的草原一片静溢,微风轻拂。夜空中那轮明月与繁星在广阔的草原衬托下,变得更加的明亮惹眼。
如此美好宁静的夜晚顷刻间便被打破,在荒人军帐南边,也就是落阳城方向,此时一阵暴烈的马蹄声袭来。
荒人此时正在营帐外烤肉喝酒,以此来宣泄近日连败的苦闷情绪。骤然袭来的马蹄声让荒人士兵为之一愣,其中也包括主帐内的扎木合,这位荒人有史以来最年轻、最英明的王。
他怎么也意料不到,南宫元帅率领的五万轻骑为何能在三日内狂奔一千多里,清晨至清水城,未做任何修整,下马便开始攻城。只用了三日,便硬生生地从荒人手中夺回了五座城池,哪怕荒人对守城之战一窍不通,但是荒人足有八万之多,而且草原上的荒人天生魁梧强壮。
扎木合简直不敢想象,但是那位南宫元帅想到了也做到了。他以为退败回到草原已经是最彻底的失败了,可曾想,敌军居然还会出城夜袭。
扎木合无法以战斗常识来理解这支军队的骁勇。
他虽然年轻,但是从刚会上马背的他便跟随着自己的父亲在草原的各部族间征战。所以,通过密鼓般的马蹄声中,便能知晓今晚夜袭的天明轻骑少说也有三万。
这也意味着,除了攻城中折损的兵力,此次夜袭那位南宫元帅用上全部的兵力。
这是何等的疯狂之举,长途奔袭而来,下马便开始攻城,连破数城之后未做任何休整,倾其所有兵力夜袭。
与其说是夜袭,更像是夺城后的追击。
看着帐外慌乱不堪的士兵,扎木合目露狰狞,紧握的双拳上青筋凸起。不是因为惊恐不安,而是无比的愤怒。
身为草原的王,他第一次面对如此**裸的挑衅和蔑视。劳师远征而来,连攻数日的城,人劳马疲,却还来夜袭,而且还是在宽阔的草原上与他们对战。这对于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荒人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也许是因为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又或许是急于宣泄近日来面对天明帝国卫**连续溃败的苦闷,扎木合在听到帐外骤然的马蹄声后,未曾多想,便下令荒人士兵上马出营迎敌。
可能是对马战拥有绝对的信心,所有的荒人士兵仓促地提着兵器,跨上战马之后便一窝蜂地涌出军营,没有摆出任何对战的阵型。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见很重要的事情,此时是黑夜。
天明帝国的骑兵踏着夜色而来,借着星月的微光,早已融入了今晚的夜色里。可他们的双眼才刚刚离开耀眼的篝火,转身便要冲进黑夜里。
今夜的夜对于荒人而言更加黑暗,而这也决定了今晚这场交战的胜负。
就在荒人士兵骑着马慌乱的冲出来时,眼前除了漆黑一片之外,就只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正当他们困惑于敌军为何没有举着火把行军之时,一阵密集的箭矢的破空声已然先至。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箭如暴雨般铺天盖地而来。
背后的篝火让荒人完全暴露在天明帝国骑兵的视野里,这些骑兵并没有如荒人所想的那样疾速袭杀而来,而是到达荒人营地外围时,先锋在前的骑兵便突然减速,随后的骑兵加速绕过先头的骑兵,呈扇形斜插掠过,到达射程之内后,开始对荒人进行轮番的骑射。
不需要有多好的准头,面对如此密集的“活靶”,天明帝国的骑兵只需要将箭壶中的箭朝那个方向劲射而去即可。
一轮轮的劲射让蜂拥而出的荒人变成了洋葱一般,被一层层的剥落。
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荒人的尸体就已经铺满了他们的营帐之外,然后开始不停的堆叠。
这完全就一场屠杀,荒人强壮的身体,以及他们精湛的马术都没有派上任何用场。他们都还没有看到天明帝国的骑兵便已经被射落马下。有些死在了流箭之下,有的死在了战友的马蹄之下。
在不断的斜插骑射之后,天明帝国的骑兵已经缓缓的来到荒人营帐外的五十步之处。没有任何的号令,天明帝国骑兵的中央点起了火把,然后一轮轮的火箭开始射向荒人的营帐。
根本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荒人的军营里就已经火光四起,然后变成了一片火海。
此时已经身处帐外的扎木合,望着熊熊的火光,并没有愤恨地抡起长刀出营与敌军厮杀。
他知道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败了,荒人败了,又一次败在了南宫家的卫**面前。
让他感到心灰意冷的并不仅仅是败了,而是这几日的溃败以及今晚的夜袭给他和荒人士兵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
看着火光里惶恐不安的士兵,他知道,他的将士已经被杀破胆了。
今晚的夜袭不仅烧光了他们所有的粮草辎重,更是射杀了荒人的雄心,烧尽了荒人的壮志。
折损的兵马辎重或许只会让他们错过南下入侵天明帝国的良机,待到秋冬过后,春夏的水草肥沃他们得以休养生息,来年他们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已经胆寒的将士,又岂是夏日和明火能热得了的呢!
可以意料,几年之内,甚至更长的时间,荒人将没有胆量和信心再次踏足这里了。
扎木合心里也很清楚,他在今夜已经错过了南下的最好时机。
因为他明白,沧澜帝国与西周帝国的大举入侵,加上魔族大军压境,烽烟四起的天明帝国现在正是最孱弱的时候。
无论后面战局如何,也许天明帝国抵挡住了两大帝国的入侵,亦或是两大帝国吞并了天明帝国,荒人将不再有任何的机会。
这就好比沧澜和西周是两大猛虎,正在猎杀天明这只羔羊,而他们荒人只是其中的一头鬣狗,他们只是在伺机在那只羔羊身上多咬几块肉。
可是现在的他们,肉没有咬到,反而崩坏了牙……
此时的落阳城中一片寂静,偌大的军营如此静悄悄,着实有些怪异。
军营的主帐内烛火摇曳,坐在主将位置上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人,年过花甲,可依旧英气逼人、威严萧杀。
他便是天明帝**方第一号人物,帝国的元帅、南宫家的家主——南宫敬腾。
身为天明帝国唯一一位卫国大元帅,南宫敬严手握帝国的兵符,除了帝都十万都卫军由当朝陛下亲掌外,其余的各路兵马皆要归他节制和调动。
除此之外,南宫家二十万卫**也是由他亲掌。而这些护**也被称为龙卫军,由历代南宫家的家主执掌。不受朝廷任何部门管辖,哪怕是当朝陛下也不行。
今日夜袭荒人军营的正是龙卫军中的骑兵——飞龙轻骑。
而几天之前,他们的战场还在天明帝国的西境。就在上个月,西周帝国突然在天明帝国的东南边境集结了四十万大军,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冲突,西周大军便大举进攻天明帝国。
任谁都知道,这只是借口。冲突发生才两日大军便举兵入侵,而那四十万大军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瞬间就出现在边境之上,接着就是疯狂的进攻。
东南边境一直都是龙卫军的防区,理所当然的南宫元帅率领着南宫家的二十万龙卫军赶往东南边境御敌。
而当龙卫军赶到之时,西周十万先锋军已穿过边境,长驱直入,来到了天凉山并夺下了天凉关。要知道,天凉关可是天明帝国西境城防重关,天凉山也一直都是帝国最为倚仗的天险奇关。
一旦让西周四十万大军全部越过天凉山,便犹如猛虎下山,兵锋直指帝国腹地。这对于已经在兵力上抓襟见肘的帝国而言,将再也无法抵挡这四十万敌军。
所幸的是,在龙卫军不惜抛下粮草辎重全速行军之下,终于比西周援军提前三天赶到天凉山。
于是,一场残酷的攻坚战就此展开,天凉山的重要,以及天凉关易守难攻之势,让这场交战变得异常的惨烈。
龙卫军不计伤亡、发了疯地天凉山的城关进行猛攻。
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强攻,龙卫军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夺回了天凉山。而五万多的龙卫军也倒在了天凉山下,这是近百年来龙卫军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是值得的。借助天凉山的天险,西周的大军被阻挡在天凉山外,这也让帝国东南战局得以缓和,谋得回旋之机。
由于西北边境荒人举兵犯境,战事吃紧,南宫元帅刚刚攻下天凉山后,又不得不亲自率领五万飞龙轻骑驰援西北边境,留下十万龙卫军据守天凉城关。
……
此时的主帐内依然格外安静,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的南宫元帅若有所思。而分坐在两边的谋士和将领也很统一地保持沉默。
他们都在安静地等待夜袭敌营的战报,因为此次夜袭能否得手,将会决定他们驰援西北边境的成败,同时也会影响帝国整个战局的走向。
“报…”传令兵嘹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军营外响起。
主帐内众人听到声响后纷纷起身伸着脖子往帐外望去,就连很多伤兵也忍着伤痛起身望向主帐方向。唯有南宫元帅仍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双眼变得更加有神了。
传令兵火急火燎地冲进主帐内,几乎是以一种滑跪的方式拜见南宫元帅的。
“禀报元帅,蒙焰将军帅军夜袭敌营大获全胜,射杀敌军三万余人,其余敌军往草原腹地逃窜,蒙焰将军正帅军追击,并命小人回禀元帅,箭壶尚有余箭,射完便帅军回营。”
听到传令兵报完“大获全胜”时,众人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逐渐展露出雀跃的神情。
“元帅,荒人素来擅长马战,蒙将军虽是趁胜追击,但也不可深入草原腹地,万一荒人被逼急,回身与我军拼个你死我活,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说话的是离南宫元帅最近的一位武将,他觉得蒙焰的追击有些冒失。
“渭水河的水师已经南下,支援西南大军抵御魔族,而沧澜大军估计已到渭水河,没有水师抵挡,敌军渡河易如反掌,而渭水河身后八百里便是帝都昭阳城了。”
南宫元帅并没有回答直接那位将军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帝国的战局,帐内众人有些不解,但并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们都知道,元帅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也不能耗在这里,此次驰援西北边境必须速战速决,我军如此大费周章劳师远征,就是想尽快解决西北边境战事。不仅要击退荒人,还要把他们打痛打怕,让他们几年内都不敢再来落阳城。”
话末,元帅的气势展露无疑,以五万轻骑长途奔袭而来面对八万的荒人大军,所谋还如此之大,这就是帝国的大元帅,魄力和气势所向披靡。
“让蒙焰去追击吧!他有分寸,打的越狠,敌人才越怕。此战,杀敌次之,诛心为上。”
“元帅,天凉山有南宫靖博将军统领十万龙卫军,又有天凉山险关相助,想来西周大军短时也攻不下来,而渭水河那边,就算沧澜大军渡过渭水河,杀到帝都城下。但昭阳城毕竟是雄城,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我军近来仓促与敌交战,伤亡太大了些。”
说话的是一位谋士,因为话里有些质疑元帅,所以声音很低,也很小心翼翼。
“我们决不能让沧澜大军攻到帝都城下!”
“为何?”
这下不止是那位谋士,帐内的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解。因为元帅此话也将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战场将在渭水河与帝都之间的八百里土地上进行,而这八百里并未任何天险,也没有易守难攻的城关,他们所要面对皆是以少敌多的恶战。
“帝国正多面受敌,各方将士浴血奋战,在这军民如此同仇敌忾之时,如果帝都被围,那前方将士与百姓将做何感想。”南宫元帅沉声说道。
众人这才明悟,各方战事正酣,一旦帝都被围,不管是否会被攻破,对于前方将士的士气都是沉重的打击,同样也会让帝国的百姓对帝国失去信心。这已不仅是一城一地之失,而是关乎帝国的生死存亡。
这就是帝国的元帅,能看到战场与兵甲之外的战局。
“我已传信陛下,十万都卫军以赶往渭水河方向。今夜经此一战,西北边境已无战事,明日修整一天,后天清晨全军开拔,全速赶往谷良城。陛下已下旨,调派夜影司与各地府兵前往,渭水河与帝国相隔有八座城池,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不让沧澜大军越过这八座城池。”
南宫元帅很凝重地向众人安排了接下来的战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目前的形势。十万都卫军再加上各地府兵,撑死也就二十万,可沧澜大军却有四十万兵马,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交战将是何等的艰难。
帐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众人神情都很凝重……
一阵疾风,帐内灯台的烛火为之跳跃了一下又平复如初,接着一连串的刀剑出鞘声响起。
只是片刻间,主帐内已经发生很多事情,帐内中央已然出现一人,单膝跪地,众将士腰间刀剑皆已出鞘,但并未刺向或者是劈向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因为南宫元帅的右手已经在他们抽剑拔刀之时举起,意思很明显。
“属下是夜影骓驰,司职密网所部,有急报回禀元帅。”
南宫元帅的眉头深深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开口,而是在等着黑衣人禀报。
“禀报元帅,南宫少将军于两日前在西南边境的幽冥泉附近,遭遇魔族诸多高手暗杀,少将军与十八亲卫已全部殉国。”黑衣人声音有些微颤地禀报道。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大家一脸惊愕,没有人注意到,南宫元帅的十指此时已经深陷在主帅靠椅的扶手之中。
帝国只有一位元帅,而南宫家也只有一位少将军——南宫靖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