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哥哥!”
清脆的声音宛若银铃,一张清秀的小脸探进屋子。吃得最慢的秦沧海也终于吃完了早饭,抬头看见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时光如水,昔年在楼上咯咯笑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俏生生的黄毛小丫头。
秦沧海推开碗跑出去:“帆mèi mèi!”
林云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帕递给他:“海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手帕。生日快乐哦,海哥哥!”
“真的吗?帆mèi mèi,谢谢你啊!”秦沧海高兴地接过手帕,看了又看,“真漂亮啊!”
他当然不会在意手帕笨拙的裁剪,也不会在意那歪歪斜斜的针脚,更不会知道林云帆的手被扎破了两回,每次都红着眼睛努力对自己说不哭不哭,要给海哥哥准备礼物呢。他只是很高兴林云帆送他礼物。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帕,好像捧着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的宝物。
“竟然连手帕都送出来了!”老黑暂时停下修炼,躲在一旁嘿嘿怪笑起来,“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林云帆有点害羞,心里却满是愉快和满足:海哥哥很喜欢我的礼物呢!
她像是一只快乐的小兽,快乐得想要跳舞。趁林云帆不注意,秦沧海在她可爱的小脸蛋上“叭”的亲了一口。看到这一幕,老黑忍不住咧着驴嘴赞叹了一声:“啧啧,这小鬼头,真是颇有我老黑的风采……”
小姑娘羞红了脸,别过头去小声说道:“我娘在楼上呢!”
秦沧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小娘夏清低着头在楼上做针线活,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安慰林云帆道:“没事的啦,帆mèi mèi……”
老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大概会霸气地说:怕什么,老子以后还要娶你呢!不,等一等……
只听见小男孩凑近小丫头的耳边,悄悄地说:“这有什么,以后我会娶你的!”
老黑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果然啊,自己已经老了啊!这活脱脱就是老黑第二啊!现在的年轻人啊……这也太早熟了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英雄迟暮兮……真悲惨……
林云帆羞得扭头就跑,但秦沧海一把拉住了她:“帆mèi mèi,先别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林云帆停下了脚步:“什么好东西?”
秦沧海先珍而又重地把手帕收进自己的小房间,然后拉着林云帆就往院子里跑:“帆mèi mèi,你过来看小灰!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这是小狗狗吗?好可爱哦!”林云帆好奇地看着在太阳底下睡觉的小灰,不禁想伸手去摸一摸。
秦沧海摇着头笑道:“不是啦,小灰是一只小狼崽!”
林云帆吓了一跳,手触电似的缩回来,小脸有些惨白:“狼?”
“不要怕,小灰很乖的!”秦沧海有意在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敢,伸出手摸了摸小灰的脑袋。小灰翻了个身子,又睡着了。
秦沧海宠溺地看着小灰,轻轻地告诉林云帆:“小灰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林云帆愣了愣,明亮的眼睛变得晶莹闪烁,眼泪差点掉了下来,难过地说:“它好可怜呀。”
这是一头刚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小灰狼。而他们,一个是很小就没有母亲的小男孩,一个是很小就失去了父亲的小女孩。
他们的悲伤从不轻易流露,所以无人知晓他们的悲伤。但在灿烂的阳光下,他们彼此了解,心意相通。他们懂得对方的悲伤,也懂得小灰狼的悲伤。
小男孩鼓励小女孩:“你也来试试,摸摸小灰!”
“我怕……”
“没关系,别怕!”秦沧海把小灰狼抱起来,又拉着林云帆的小手轻轻碰在小灰身上。小灰睁开了眼,却没有反抗,任凭小男孩抓着小女孩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好软哦!好舒服哦!”林云帆连声赞叹,那双好看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秦沧海很得意:“我说吧!小灰可乖了!”
…………
生日这天的午餐很隆重,秦天宇亲自动手,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秦沧海甚至特地跑到隔壁,把小娘夏清都请了过来,林云帆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只是有外人在场,老黑就不能化chéng rén形,坐在席间肆无忌惮地大吃大嚼了。
秦沧海亲切地招呼夏清入座:“夏姨!”
“真是好孩子!”夏清疼爱地抱住他,送给他一个蓝布包裹,“小海,生日快乐!”
夏清容貌憔悴了些,却依然美丽。丈夫早亡,这些年来她一个人独力持家,主要靠给别人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又带着年幼的女儿,生活自然是艰难了些。不止一个媒婆想给她再找户人家,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秦沧海接过包裹问道:“夏姨,这是什么呀?”
林云帆笑嘻嘻地看着他:“打开来看看啊!”
秦沧海打开包裹,抖出一件狐皮大衣,裁剪细腻,做工精巧,一针一线,工工整整,看得出来很费了些功夫,不由惊喜道:“好漂亮的衣服!”
夏清摸摸他的头,笑道:“马上天气就要冷了,阿姨没什么能送给你,就只会些针线活。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秦沧海高兴地把衣服套上,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一番,不仅大小合适、样式漂亮,而且穿起来非常暖和。林云帆在旁边看了,很得意地笑:“怎么样,海哥哥?这是我帮你挑的款式哦!”
秦沧海开心地笑道:“帆mèi mèi的眼光还会差吗?”
“真是麻烦你了,让你破费了。”秦天宇亲自把菜端上桌,向夏清点头致意。
白马镇靠近莽山山区,专出皮草,普通狐皮算不上特别珍贵,但对于生活拮据的夏清母女俩来说,这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夏清不知道要帮别人做多少件衣服才能攒到足够的钱去买皮料,甚至连林云帆都没有一件真正的狐皮大衣。
夏清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麻烦什么,小孩子过生日嘛,不就是要高兴高兴,这点东西算什么。”
秦天宇温和地看向秦沧海:“小海,还不快谢谢夏姨。”
正手忙脚乱想要把衣服叠好的秦沧海立即快乐地喊:“谢谢夏姨,您的手真巧!”
夏清笑起来:“小海的嘴巴真真甜死人!”
午宴正式开始。老黑郁闷地站在食槽边,无精打采地吃着槽里的“干草”。这些看起来很像干草的东西,其实都是从莽山深处挖来的黄精、人参之类,如果没有一百年以上的年份,老黑根本连闻都不屑于去闻。但是此刻,老黑闻着从里屋飘出来的菜香,简直口水都要留出来了。满桌的山肴野味:香喷喷的红烧熊掌、炸得里嫩外酥的鹿排、烤得流油的野猪肉,等等等等,然而……
做一头驴,命怎么就这么苦?
老黑愤愤地啃着黄精,心中咬牙切齿:“下辈子我一定要投胎做个人!我发誓!”
四人一桌,气氛愉快,林云帆吃得格外开心:“秦叔叔,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好好吃啊!”
平常她在家清淡惯了,都是些青菜、豆腐之类,难得有肉吃,更谈何熊掌、鹿排,但林云帆却一直非常懂事,小小年纪就帮母亲干活,分担家务,从不要这要那。想到这里,夏清不由眼睛一红,低下头去:苦命的娃呀!
林云帆没看见,秦沧海没看见,但秦天宇看见了。秦天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是啊,喜欢你就多吃一点,小孩子长身体,要多吃点营养!”
秦沧海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对,帆mèi mèi,尽管吃,不用客气!”
林云帆看着秦天宇,小脸上满是崇拜和期许:“秦叔叔,您的手艺真好,可以教我吗?”
秦天宇微笑道:“没问题,以后你来我家吃饭就是了,可以顺便看看我怎么烧菜。”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秦叔叔要给病人看病,每天都很忙,哪有时间来教你?”夏清敛去脸上的悲容,责怪林云帆。
秦沧海抢着说道:“哎呀夏姨,我们家哪天不烧饭呢?帆mèi mèi过来看看有什么要紧。”
秦天宇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帆有空就可以来学习厨艺。”
长寿面上来了,秦天宇、夏清、林云帆一起祝贺秦沧海生日快乐。秦沧海“吸溜吸溜”,将最后一根面条也吸进了嘴里,终于放下筷子,满足地摸着鼓起的小肚皮:“今天我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