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子吟除了在车间上班,大部分时间花在工作转型上面。在和我谈及她的过往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提及在车间里的事情。按照她的性格,她会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在车间里她的每一步工作,或者是毛绒衫生产的细节等。甚至是在毛绒厂的那四个月里,她和同事,以及车间主任等领导相处的细节也没什么回忆,只是说她收完工就查询、了解或学习xiāo shòu方面的知识,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确定了xiāo shòu目标。浦东开发了十余年,但基础设施仍然很落后,内环还没连成环线,中环也在图纸上。根据她查到的资料,未来浦东乃至sh的工程建设会处于高峰期,那么相应的工程项目的xiāo shòu会迎来黄金期。所以子吟坚定确定了转型的方向。她隔个十天半月就请周工出来坐一坐,听他聊工作的事。当有一天子吟告诉周工她的想法时,周工丝毫没感到意外。他觉得子吟至少魄力足够了,余下的只等时间的磨练了。
等到了七月份,子吟就开始向一些工程单位投简历,目标当然是市场部或者经营部。不过一直到八月初,这些简历都似石沉大海,子吟知道这多半也是出在学历的问题上了。于是她觉得有必要报个函授或者夜校,先考个wén píng出来。不过事情很快出现了令人意向不到的变化。八月中旬,车间主任通知她去秦总处,说是有重要事情找她谈。子吟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有些忐忑,不过自觉最近工作上没有什么失误。等见到秦总,他开门见山地说想调子吟到市场营销部。看到她一脸的吃惊,秦总呵呵一笑,说他知道子吟和小周经常见面聊天的事,也听小周说她想做经营。人只有做最喜欢做的事情才会出成绩,所以找她商量调她去公司市场部的事。周工提子吟的事,一定是他认为秦总特别关注她,那么有意无意向秦总汇报她的事,自然更会赢得秦总的关照,这个道理子吟是后来才明白的。不过秦总让她做毛绒厂xiāo shòu的事使她有些为难,这个不是她选定的方向。
秦总看她有些犹豫,鼓励她说出她的想法,在他这里什么都可以谈。子吟就把自己的想法对秦总和盘托出,秦总边听边点头。她不光有想法,而且为这个想法做了大量的调研,认准了方向。秦总从子吟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热情,以及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好的决心。坦诚的交流总会带来最好的结果,秦总在子吟讲完后立即表示他支持她的想法,而且作为他支持的一部分,他将介绍子吟到他熟识的工程建设单位经营部,也就是和他合作了多年的钢结构生产施工厂家,他相信那个单位不会拒绝他引荐的人。子吟起初只是向秦总表达她的思路,却万料不到这个和蔼的老板,居然连后面的工作都准备替她安排好,真的是非常感动!连声向秦总表达谢意。秦总说她是千里马,只是缺个伯乐发现,他自己当回伯乐有何不可。
人的一生非常奇特,在某一个时间点,尚未遇到一个人之前,生活会让我们觉得到处是不可逾越的大山,仿佛人是在黑暗中前行,到处碰壁,即便鼓足勇气也不知出路在哪里。但是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贵人,他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一扇门,轻轻送你进去。然后你就会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会飞翔,想飞多高就飞多高,全凭你心意。秦总之于子吟,正是如此。
和子吟谈完话的那个周末,秦总就安排了关键的一件事:请周工的公司领导吃饭。周工见秦总要请他们公司领导,虽然不解但也高兴异常,这是增进双方感情的好机会。以前请过他几次,秦总都借故推脱了。那家钢结构安装施工单位是家私营企业,在浦东经营多年,规模也不算小。周工很早就和秦总的毛绒厂有业务往来,最近更是接到了这里的大单,所以秦总是周工供职公司的重要客户。晚饭约在正大广场的俏江南,当晚秦总带着子吟,对方则是周工、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两位老总是夫妻。刘董见面就连声致歉,说应该是他来请秦总,没想到让秦总抢先了。总之就是这些客套话,也不多写。
入席寒暄过后,秦总说他要请刘董和他夫人帮忙,安排一个朋友到他们公司工作,希望他们能成全。接着他就把子吟介绍给他们,并且强调子吟想做市场经营,待遇完全按照他们公司相关制度执行。刘董根本没想到秦总请他吃饭是为这事,忙不迭地一口应允。秦总说这个员工很努力,也很有天份,给她个平台,她必然会做得很好,为刘董公司创造效益。子吟见刘董答应了,赶紧站起来,以茶代酒敬刘董和她夫人赵总,以示感谢。当子吟敬酒给周工的时候,他眼神里明显有丝慌乱,可能是没想到子吟会成为他的同事,而且以后秦总的项目给他的机会渺茫了吧。子吟立即反应过来了,便举茶杯敬周工,说她到刘董这边会开发全新的市场,到时要经常向周工请教。周工听出来了,子吟是不会和他争抢秦总的项目,也佩服她说话这么得体,笑呵呵一饮而尽。
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主宾都很尽兴。等宴席结束,秦总叫来车子送他们回去。子吟按耐不住对他的感激之情,说大恩不言谢,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秦总的知遇之恩。秦总又爽朗地笑了,他说自己有个女儿,也和子吟一般大小。她从小没吃过任何苦头,一路顺风读到大学最后出国留学了,才去一年。子吟刚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看着女儿zhào piàn想她呢。秦总说毛绒厂女生多,他都蛮喜欢她们,但是子吟完全和她们不一样。第一次子吟的不卑不吭的态度使他惊讶,第二次来借钱让他感慨万千,自己女儿从来不知道缺钱为何物,不知苦难为何物。他从一开始就拿子吟当女儿看待了。子吟听到中途,已经眼里饱含热泪,偷偷拭去不愿让秦总看到。
饭局里已经商定,子吟随时可以去新公司报道。他们甚至安排子吟入住宿舍,这是公司专门为外地两个高管租赁的,是两室两厅精装房,在公司办公所在地附近的潍坊二村。子吟周日就把东西搬过去了,更可喜的是其中一个高管有女朋友了,自己租房搬出去住,另一位女高管周末回sū zhōu,所以这个房子简直就是为子吟准备的。到了周一,子吟去办离职手续,财务竟然多发了三个月的工资。当子吟去向秦总辞行,诚恳想请他吃饭聊表谢意,他摆了摆手,回头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说这上面几个人是他联系人列表里,仅有的与工程有关联的几个公司高层。他和他们不是一个行业里的,仅是泛泛之交,希望这几个联系人有可能会帮到子吟。至于吃饭,他说等子吟完成第一个单子他立马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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