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房外,柏树下。
阳光照耀着地面,树叶遮掩着树荫。
林英鹤走到一位体型高大的中年人身旁。
“你都听到了?”林英鹤问。
“听到了。”陆天豪望着树皮干皱的柏树道。
“那你打算怎样?”林英鹤问。
“我应该走了。”陆天豪说得很平常。
林英鹤也望向了柏树,眼中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哀伤,然后他轻轻一叹息,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叹息了,“武功,确实很让人痴迷。”
“的确,既然已经有人打算用‘暴力’的方式改变‘依法治国’规则,那么就应该用‘以暴制暴’方法,让时代恢复到正轨上去!所以……”陆天豪低沉着声音,像是做出一个义无反顾的决定,“‘金鹰功’不应该就此埋没,它是一把利剑,它要为这个时代作出它应有的贡献!”
“它是剑,既能伤人,也会伤己。”林英鹤的声音变得低落了,因为他没有必要再提醒陆天豪的。
“我明白,那也要看它在谁的手中练成。”陆天豪道。
“谁?”
“我。”
“可你已经练过了。”
“但我想再练一遍。”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林英鹤转过脸看着陆天豪,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要练就一种武功,就要‘心’境‘意’境结合。周成天会练伤身体,那是‘心’‘意’两不得,叶凡只得其‘意’,而不得其‘心’。”
林英鹤忽然明白到,正因为陆天豪修炼过“金鹰功”,所以在某些时候,就会有新的领悟。而陆天豪现在会说出这些,说明已经悟出新的道理了。
“我刚开始时也和叶凡一样,只是现在,我却想着一个人。”
“谁?”
“‘金鹰仙人’。”
林英鹤又再沉默,等着陆天豪说。
“‘金鹰仙人’他原本是一位将军,可却报国无望,我也是一位将军,却是壮志难酬,若说谁能读懂‘金鹰仙人’的‘心’境,或许天下之中,只有极少的人能做得到。所以若然我不能练成‘金鹰功’,那么‘金鹰功’只得沉寂后世,再等有缘之人了。”
“那你真的打算好了?”林英鹤问。
“是。你上书一封文涵,说楚叶凡副将担任炎铁军将军一职。”陆天豪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林英鹤问。
“就今天。”陆天豪道。
“什么时候回来?”林英鹤问。
“三年后。”陆天豪道。
此时他们身后的楼角处,一只灰色的小蜘蛛爬了出来。它收起了它的网,离开了楼房上的阴暗角落。
在耀阳的炽热里,它沿着柱子落在地上,爬过了空地翻过了墙,然后,它离开了这个一辈子也没走出的院子,去往一个无人知晓的广阔天地……
“大战开启之际,我必将归来!”
……
军营东面的树林。
一队铁骑闯进了此处,但看到四处杂草丛生,树身掩目,不禁放慢了行速。
带头的,是一位脸胖眼圆的男子。他骑着一匹黑马,嘴角含笑,自觉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身铠甲闪闪烁烁,跟着马匹的步伐,发着‘噌噌’的声音,与马蹄声争鸣相抗!
这时,身后跟上一人开声问道:“路忠实,我们该往哪一边走?”
“爱往哪边,就往那边!”路忠实得意洋洋道。
“不是吧!这次可是你带队的,要负责的!”那人有点不满。
“梁柏,那你知道往哪边去追了?”路忠实回头问。
“不知道。”梁柏道。
“不知道就是了。”路忠实举起了手,“兄弟们,分开搜索!”
“是!”身后十四位骑兵齐声回应,然后清亮的马蹄声往四周散去。
梁柏脸长鼻粗,眉浓肤黑,嘴角下似曾划伤过,留下一道两寸的疤痕。只见他握着马缰恨恨道:“一定要捉住那个臭小子!为秦太报仇!”
可他刚想挥马前行,树林中就响起一声呼叫。那声音尖锐清冽,没有男子那般沉浊,也没有女子那般娇软。
“在那边!”梁柏立即拧转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动起马缰,还不忙与同伴呼喊,“跟我来!”
一下子,路忠实和其他十四位骑兵都跟着他往那个方向跑去。
只是纷乱而厚实的奔跑声跑不出二十几丈,所有的战马都停下铁蹄,鼻息不停地在抽喘。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匹遍体鳞伤的战马。战马躺卧在草丛中,原本稠密的草丛被马身压平了一片,鲜血在挣扎中涂抹了身下的草枝,而围绕在战马身边的,是五只凶残恶极的灰狼。
灰中带白的毛发,惨青碧绿的眼睛,在草原这片肥沃之地,灰狼长有chéng rén般的高,它们是一种古老而诡秘的生物。
一只灰狼咬住了战马的脖子,锋利的獠牙刺入到战马的喉咙,战马叫不成声,只是张口像拉风箱似的呼呼抽气,样子痛苦不堪。
战马原本还在挣扎的,可是另外的四只灰狼分别咬住了它的腿,肚,背,还有臀。它们的利齿,不仅像冷血残忍的捕兽夾,死死咬住战马不放,而且还在用力地撕扯,试图活生生地在马的身上,咬下一块新鲜多汁的马肉。
马血的气息,已经把灰狼嗜血的天性yòu huò到万劫不复。
“呼呲!呼呲!……”十六匹战马重重喘息,马蹄纷纷踏响,看到同伴受此痛不欲生的折磨,不禁激起了它们心中的愤怒。
但人类却勒住了它们的马缰。人类与马不同,因为人类要比马聪明,他们知道这匹被咬破喉咙的马是活不久的,所以他们就费些力气去救。
其实,有些时候人类的聪明,只不过是在自作聪明。
“别理它们,让它们吃,或许还会有其它狼在附近的,等它们吃饱了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你们看看有没有那个男孩的尸体?”梁柏开声道。
太阳如烈,刺眼的光从树上的枝叶穿透,形成斑驳的树影,把草丛和地面图画成一张独特的地毯,铺设在整个树林之下。
马比草丛高,人比马高,所以坐在战马上,梁柏可以看到战友们向四面散开搜寻。
这时,身后有人不满地说道:“梁柏,你又说这次是由我带队的,为什么你自己却指挥起来了?”
“谁叫你是一副没有用的样子,所以我来带队更好!”梁柏似乎懒得回头看身后的人,轻轻踢了踢马肚,自行走开去,跟着一起找寻柳枫的踪迹。
突然有骑兵惊呼,“狼!”
梁柏迅速望去,突见不远处,一个灰影从地上跃起,张开血盆大口,把一名骑兵从马上拉将下来。他回望一眼被撕咬的战马,马死了,五匹进食的灰狼却不见了。
“奶奶的!”梁柏大骂,立即抽出跨下的马刀,往跌落的骑兵处奔去。
“咻”的一声破风音,接着“啪啦”的一声破裂响,最后“嗷”的一声惨嚎。
这三声一过,梁柏才来到那名骑兵身边。只见骑兵前方,躺着一只中箭的灰狼,桦木所制的羽箭从狼的肚子左侧斜向右侧贯穿而过,伤口有箭身堵住,所以狼的血只是从缝隙中渗出,染红了灰白色的毛发。
受伤的狼倒地一阵痉挛抽搐,那切心钻骨的疼痛,让它连站立起来也做不到。
那个被狼咬着腿拉下马的骑兵,呆若木鸡地坐在一旁。虽然他被狼咬中一口,但他一身盔甲重装,防御极强,所以狼的牙齿咬不破甲衣,也就伤不到他分毫。
骑兵愣了一下,看到自己得救了,才连忙站起,略显狼狈地翻上马背。虽然他没有被狼咬伤,但穿着重装从马上摔下来,也是痛到他龇牙咧嘴的。
梁柏看到那一支狼身上的箭,才真的是惊讶。那支箭是从十丈外射来的,途中还射穿了一棵碗粗的树木,才射入狼的身体。由此看来,射箭的人的臂力和眼力都绝对一流。
回头望去,只见十丈外的路忠实,手拿一把没有箭的弓往这边看着……
没有箭的弓?箭到哪儿了?
路忠实调转马头走向另一边,似乎他也想留给梁柏一个背影,而从他不屑的目光还看出:
“谁说我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