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桃花放,萧家郎儿林家女,乍看天作合。</p>
萧家将军萧子穹终于要娶妻,这话一出,巷坊皆谈论。即是街上的打闹童儿也唱着“三月三,桃花放,天作合,地连理,萧家的郎儿要娶妻,林家的女儿要嫁郎”。就连李樊一听,都开心的赐了许多绫罗绸缎、珍宝祝贺萧括终抱佳人,朝中群臣皆纷纷表示祝贺。</p>
在一片热闹喧哗气氛中,一身红衣华服的萧括将身着凤冠霞帔的林清华接上了喜轿。</p>
忽的,狂风大作,将乘着新娘的喜轿吹翻,连萧括的黑马都发起怒来。萧括转身跃起,抱住跌出喜轿的新娘。两人平稳落地,怀中的林清华精致的面颊上不知抹了几分嫣红。</p>
虽说萧括抱着自己,可目光却望向了前处那个忽现的女子,长发及腰,一身红衣,那容貌惊为天人,肤如凝脂,未施粉黛,五官精致,尤其那摄人的丹凤眼。此刻的林清华,心中一阵自卑,她不算太美,最多是秀气。</p>
萧括放下林清华,缓缓向无名走去,眼中的那份爱意,让在场的人都猜了**意思。</p>
两人对视许久,无名伸出双手,抚着萧括刚毅的脸庞,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问道:“萧括,你爱的只有我一人,对不对?”</p>
萧括轻轻点头,替无名理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用指腹触摸着无名那如婴儿般的肌肤,她的脸不再似那般。</p>
不远处的林清华,望着两人的卿卿我我,一阵心酸。她爱慕萧括,从十三那年见他,便心悦于他,如今终于要成为他妻,却又遭了此事,泪忍不住落下,让人看的心疼。可身为未婚夫的萧括似乎毫无察觉般,依旧沉浸在与心爱之人的缠绵中。旁观者,皆忍不住怒斥萧括负心人。</p>
可接下的场面却让人措手不及,萧括放开无名,向后一步一步远离无名。无名惊愕,只见萧括将林清华揽入怀,跃上黑马。经过无名身旁时,轻声说道:“萧括此生只娶一人,林姑娘既然上了我萧家的花轿,便是萧括的妻。此生,萧括也只有她一妻。”话落,便带着林清华,骑着马向萧府而去。</p>
无名不可置信的望着离去的两人,被落下的队伍与红娘,回过神,便立即追了上去。</p>
林清华待在萧括怀中,男子独有的气味萦绕着林清华,她还未缓过神,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恍若如梦,他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妻,唯一的妻……</p>
半柱香后,一对新人,一匹黑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原随着的迎亲队伍皆没了影。</p>
萧括在萧府前,下马,将马上的林清华横抱进了萧府,踏过火盆,受过水礼,进了喜堂,拜了喜堂,进了洞房。</p>
“清华,饮了这合卺酒,你我便是父亲。”萧括将合卺酒递于林清华。</p>
林清华羞涩的接过合卺酒,美目瞧着萧括,小心翼翼的询问:“相公,你今日所说,是否……是否是真的?其实……其实清华……”</p>
“我曾发过誓,此生只娶一妻。今日之事,皆因子穹年少气盛,惹下了情债,希望夫人切勿放在心上。”萧括解释着,心中却讽着自己,说到底是他负了无名……</p>
林清华摇头轻笑,道:“相公放心,清华并非小家之人。”她懂得知足常乐这个道理,即便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可自己却是他唯一的妻,能常伴他左右,这便足够了。</p>
一杯合卺,无名,你我此生再无缘。萧括饮下合卺酒后,从今以后对无名,他只能深深埋在心底。</p>
九重奉仙处,司命拂去镜像,倚在案旁,抿茶。</p>
尧仓一惊,随即问道:“怎的不看了?”</p>
司命摇头,解道:“此生韶华为魅,无人指引,终身离不开涧谷,你说那邪祟怎可是她。”</p>
尧仓恍然大悟,韶华曾有一世有个同胞姐妹——宋灵悦,与其模样一般,对华天的心思几人也是知晓的。随即,尧仓感叹,道:“可终究还是情字伤了他。”</p>
“我曾多次劝诫他,幸得此生两人的缘淡了,谁曾想又出了个邪祟,说罢终是那句太过执着。”司命这话虽有些无奈,倒也淡然。</p>
尧仓倒也习惯司命这性子,也不废话,直道:“司命,帮我。”</p>
“哦?”司命启眸瞧着尧仓,“怎的帮你?”</p>
“你既已知,又何必再问。”尧仓说道。</p>
司命端起案上的茶,小抿,又随手择了天湖的水莲,把弄着,“尧仓,给个我出手的缘由,说服我。”</p>
“司命,我依旧是那句话,无人逃得过宿命,即便身为操控三界之灵的你也不例外。帮与不帮,你思量思量。”说罢,尧仓化作一道金光,向蓬莱东岳府而去。</p>
司命瞧着手中的水莲,剥去多余的水叶,化作一朵正怒放的灼灼桃花,放于袖中隐去。司命饮尽杯中茶,幻出一与自身模样一般的傀儡,同自己般倚着桌案,时不时抿茶,随手举着古籍阅览。</p>
“你且替本君着奉仙待着。”话落,司命便离了九重,往人界涧谷方向去。</p>
到了涧谷,潺潺流水,灼灼桃花,倒也美。司命行于其中,嗅着幽幽桃花香,行至一株桃树下,司命轻声道:“怎的,还不愿现身?”</p>
“你……是何人?”隐了身的无名小心翼翼的问道。</p>
“我是何人不重要,倒是你若不想萧括有事,便现身吧。”司命说道。</p>
果不其然,一提萧括二字,无名便现了身,向司命询问萧括的事,“他怎么了?”</p>
司命静默,只是取出方才在九重幻化的桃花,印入无名的额间。原本如魍魉般的半脸与另半脸般,肤如凝脂,额间也多了朵桃花印记。司命引出溪水,已水为镜,落至无名眼前。无名不可置信的抚着自己的脸,五世记忆如涌泉般浮现。待无名回神后,随即跪在地上对着司命磕头。</p>
司命也算是受了这礼,也不多言,便让无名随了自己出谷,向东而行,至蓬莱东岳府处。</p>
见着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华天,无名没忍着,泪顺脸颊滴落,湿了衣襟。</p>
尧仓对着司命使个眼色,司命了然于心,与尧仓、东岳留给两人一点空间。</p>
庭院之中,司命靠在小池旁的桑树,随手捧玩着清冽池水,显出一份淡然。东岳倒是和司命有过之而无不及,唤来小东,饮起了酒。</p>
反观尧仓,心中虽有几分的担忧,可眼前这两人皆是一份置身事外的模样,心中的石头也就松了几分。上前一步,夺过东华手中欲饮的泉酿,坐于他一旁,饮起。</p>
东岳一愣,倒也未生尧仓的气,而是让小东再去多取了几壶泉酿,送来。</p>
“这酒可是好东西,为何你这丫头就不喜呢?”东岳不禁感叹着,随后又对着尧仓言道,“这酒与你上次所品的,如何?”</p>
司命用余光瞧着饮酒的两人,只见尧仓举着酒,答道:“司命不似你我,她喜茶,品酒,她不喜。我喜酒,你也喜酒,我俩正好凑了酒友。”</p>
“她的日子过的太过乏味,即便是我也受不得如此乏味的日子。她这性子,比盘古还要寡淡,整日品茶、阅籍、对弈,如此数十万年,也不乏味。”</p>
“此话有理,也就华天那小子能扛得住。”</p>
“平日里,见华天也是个活泼开朗的男儿,竟也可陪着司命将日子过的那般乏味,苍了天了。”</p>
东岳与尧仓便这般谈论二人,毫不忌讳。</p>
“东岳,你说,若是司命遇了劫,那劫是会如何?”尧仓忽问道。</p>
东岳忽的愣了,愣的那刹,司命瞧了他一眼。东岳随即笑着,说道:“怕是你这辈子都见不着她历劫了。”</p>
司命在那一刹,心中划过一丝异样。</p>
这时,无名出了房门,跪在司命跟前,“神君,无名该如何做?”</p>
司命与东岳相对视,素手轻拂水面,凝水成珠落在指尖。“这灵力似水,需得一个容器,到时方可渡于华天。而你,所需得便是做这盛放灵力的容器。华天同本君般,乃古神,灵力强大。如若你做了这容器,以你的道行,恐会灰飞烟灭,你可愿否?”</p>
无名双手置于额前,对着司命恭敬三叩,带着一份决绝,“三界失了无名无妨,可三界却不可失了华天。无名与华天被命运作弄,这份纠缠不休的情债也早该断了,还望神君成全。”</p>
“唉,自古深**断难,这段情也到该断的时候了。”东岳叹惋着,华天的这段情就如同一把bǐ shǒu,时不时将他的心割开,不将这bǐ shǒu弃了,怕是华天终不得善果。</p>
司命慵懒起身转身而去,美眸之中没有丝毫惋惜、怜悯。</p>
东岳放下酒壶,瞧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无名,无奈摇头,起身向屋内走去。尧仓随后起身,将无名扶起,道:“去吧。”</p>
“多谢神司……”无名抬头看着尧仓,又回头望了屋内,泪忍不住落下,“曾听闻东岳老祖有种酒,还望神司成全……”话落,无名便匆匆离了庭院,随司命而去。</p>
尧仓无奈叹息,情这东西着实伤了……</p>
皇城萧府,林清华坐于庭前,望着不远处正扑蝶的女童,偶尔莞笑,为其擦拭额上的点点汗珠。</p>
“神君,我们不是去夺灵力吗?为何来此处?”无名有些疑惑,司命不去寻那邪祟,却来此处看妇孺嘻戏。</p>
司命望着林清华,对着无名解道:“萧林氏是华天在凡界的妻子,那女童便是其子。女童有着华天的精血,那邪祟必定会来此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他处寻呢?”</p>
无名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即便身为凡人的他给了自己承诺,可那承诺终究抵不了流年。</p>
司命视而不见,隐去身子,选了处清静地界,闭目养神。</p>
无名也同司命般隐去身子,来到女童身旁,瞧着女童欢快的嬉闹,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孩子果真是世上最纯真无邪的。</p>
无名仰天为着女童祈祷,老天,望她一辈子天真无邪,都这般快乐。</p>
“娘,琦儿困了。”萧琦跑进林清华怀里,揉着水灵的眼,说道。</p>
“困了啊?琦儿乖,娘这就抱你去睡觉。”林清华抱起萧琦,向屋内走去。</p>
萧琦很快睡了,林清华替她盖好被子,退出屋子,便到萧母那去。</p>
无名坐在床旁,瞧着萧琦熟睡的模样,虽说还只是和刚发芽儿的孩童,可眉眼间已像极了华天,有股子说不出的英气。</p>
无名伸出手轻抚萧琦的嘟嘟小脸,轻声细语,“小丫头,你是他的血脉,是他在这凡界唯一的血脉,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无名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化作一素纱衣,放在萧琦身旁,“我没有其他东西送你,这纱衣希望可护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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