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岩浆在崖地汹涌滚动,黑烟滚滚喷涌而出,烧得崖地的岩石火红刺眼,烤得鬼寻山周围寸草不生。
大军将鬼寻山脚围个水泄不通,可还是有无尽的鬼魂与邪灵涌向山里。
地热烤得大君寸步难行,只得在原地驻扎。
辞染心神不宁地站在山脚,满脑子全是鱼戈,便不顾一山的怨灵,只身杀进了鬼寻山。
山臊与一众大将将他拦住:“神君,去不得啊!去不得!”一位老将挡在辞染身前,焦急喊道。
辞染将诡隐拔出来,扬起刀刃便对象他,冷声道:“本君,要做什么,几时轮到你指手画脚!”
那老者,一见诡隐正对着自己,吓得两腿一颤,不敢多言半句。
挡在他前面的几位大将无奈退了条道来,辞染抬脚便走。
身后尽数大将纷纷齐跪地上:“望神君,保重!”一片浩瀚。
辞染闻言,脚步一顿而已。他要去就他心爱的女人,这一次只为她而去,没有利用,没有背叛,没有天下苍生。
辞染一路杀到鬼殿宫门口,一路鲜血,一路血腥。
迎面便见一席白衣在宫门口厮杀,一席白衣不染一丝血色,只是鞋尖沾了点血迹。妖樱沐一剑结束了门口的罗刹,擦了擦额间的虚汗摇摇晃晃转身,望了一眼辞染,剑鞘上的黑血顺着剑锋牵成一条线流淌下来。
“去救她,这儿交给我!”语毕,便不再顾他,石阶上源源不断的怨灵罗刹爬下来,白影在其中尤为显眼。
辞染收了眼神,面无表情地朝鬼殿深处寻去。
鱼戈被铁链锁在石塔之上,石塔之下是万丈深渊,流淌着汹涌澎湃的岩浆,好似随时会喷发将鱼戈融为岩浆的一部分。
鱼戈奄奄一息地靠在石壁上,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岩浆将她烤得两腮通红,嘴唇干裂,蓬头垢面费劲地挪动有些麻木的双腿,却痛得吸一口烫气,两指粗的铁链深深地穿过她的小腿和胳膊骨肉里,轻轻一动新鲜的嫩肉和着血从血窟窿里冒出来,被绑在石塔上,轻轻动一下,便痛不欲生,鲜血直流,汗水还未落到地上便被岩浆烤为气体。
“嘭”她面前跪下来个人影,鱼戈拼命睁开因鲜血结痂而睁不开的眼睛,只睁得开一条缝隙,只见那个人影跪在那女子身前哭腔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的,求求你放了她。”
那女子抬手端起她的下巴,嫌弃道:“你还真是贱,当初是谁跑来求我帮你的,如今却又求着我放了她,可能吗?”
“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她。”额头不停地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
她眼神一冷,一脚踩在她肩膀之上,用力一踢,她地上滚了好几尺,却还在不停的哭求着。
“我看你是连你的孩子也不顾了,她就这么好?搭上你孩子的性命也要救她吗?”眼光阴冷寒毒道。
鱼戈听不清她两在说什么,只觉得不远处抽泣声越来越小,便睁大眼睛看向那女子,却浑身一怔,竟是她!鱼戈收回眼光耷拉着脑袋不再看戏。
那女子走进抒月儿,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将抒月儿捞起来狠狠道:“记着,你是谁,是你,是你亲手杀了她的姐姐!你不杀她,她定会杀你,对你她绝不手软。”
抒月儿面色苍白无力挣扎着,瞳孔放大,眼看就要咽气。
那女子一把将她扔在地上,她捂着脖子咳嗽半天,才缓过气来,抬眼便瞧见辞染一脸冰冷站在洞口,抒月儿不可思议慌忙解释道:“不是的,辞染,你听我解释。”
辞染于她一冷眼,扒开她的双手,将她推得老远,眼中极其厌恶。
抒月儿不停嚷嚷着:“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女子唇角勾笑:“神君好情种人家可怀着你的孩子呢!你这般对她就不觉得过分残忍吗?”
辞染抬眼便瞧见鱼戈浑身是血的绑在石塔上,心口一紧,心疼无比,握紧诡隐便欲飞向鱼戈。
那女子淡淡瞥了一眼,抬手布了个**阵,将辞染困在其中。
辞染在空中连连碰壁,周旋许久也寻不到出口,却见一白影乱入,将他推了出去:“去救鱼戈!”
辞染听闻一跃而下,落到鱼戈面前,却被震得不知如何下手。
鱼戈感觉有人触碰自己的脸庞,便抬眸一瞧,却将头别到一旁,焦急的看向妖樱沐。
辞染心地一痛,指甲掐如血肉里。
挥起诡隐砍掉几条铁链,便打算将她抱起,却被她无情的拨开。
视线之中,那抹红影正被那女子轻而易举夺走手中的利剑,蹂躏于身下,一席白衣不仅染满了鲜血还布满了灰尘。
四肢无骨,踉踉跄跄闪躲着,早不是那位素来高傲洁身自好的上仙,最终他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望着鱼戈,带着他那要命的招牌微笑。
鱼戈被辞染拦腰抱起,欲跨过悬崖下方的岩浆回到地面,身下激起的岩浆将她烤得生痛,团团怒火将她二人裹住,裸露在外肌肤被烤得滋滋作响,连同方才留下的泪水也烤干了,她仿佛觉得掉入这炙热岩浆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一个转身扒开辞染搂住她腰的手,转眼落入了一望无际的深渊。
辞染一惊紧忙死死抓住鱼戈的手腕,山臊与辞冰赶来时,恰巧撞见这一幕,此时山臊急化身为鸟,飞往辞染上方,铁链一掷缠绕辞染腰间,拼命将二人拉回岸上,炙热的岩浆几乎快要将铁链开化开,根本不足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辞染还死死拽着鱼戈的手腕不松开,满眼深情:“抓紧我。”
鱼戈终于对他有所回应,抬眸看向他,一双眸子清透无比,带着些许笑意,语气沧桑,悲凉,暗哑:“我以为,我会恨你一生一世,却发现终究不过是与你置气罢了,我自许清高,从小蛮横霸道野惯了,便容不得身后有人嚼舌根,更容不得我所爱的神朝三暮四,索性,潇洒大方些将他弃了,我这一生最顾面子了,辞染,倘若千年后,有哪位仙人问起:大罗天小公主与你的这段往事,劳驾你与他讲,是我落鱼戈不要你的。”
一语方毕,鱼戈含笑抬起血淋淋的右手,将手腕上辞染的手指掰开,辞染却死死扣住,鱼戈便扬手砍向辞染手脉上,辞染吃痛,却还死不松手,但手已经被鱼戈重伤,鱼戈的手腕正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滑下,手指在鱼戈手臂上抠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突然辞染手中一轻,心跌入了谷底,鱼戈朝炙热的岩浆落去。
辞染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挣扎着,咆哮着可山臊依旧把他拖回了地面,辞冰上前一步将尽乎发疯入魔的辞染一掌劈晕了过去。
鱼戈早已泪眼滂沱,她那么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她要的不多,只想要一个人能陪她去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就够了,可惜没能等到。她不怨他利用她,但却极恨他背叛她,却又让她知道,有时她在想若如那天她没有过去该多好。
她这一生,苦困于情一字,一心一青,当是伤得遍体鳞伤,满身淤青,才懂得。
脚底冒出的热气几乎要将她烤焦,她含泪笑道:“这样也好。”身旁却倏地出现一个身影将她裹在怀里,一股冲鼻的血腥味缠着丝丝缕缕的暗香。
鱼戈会心一笑,将手环上他脖子:“你怎么那么傻。”
“你知道那次,我为何不同意展给你看吗?”妖樱沐缓缓问道。
“不知道。”鱼戈回道,将头埋在他怀里,想起半年前自己曾无意间知道他是只白孔雀,听姐姐说孔雀开屏极为美妙,便天天嚷嚷着要他孔雀开屏,吵着多次他都不见给她看。
“因为,我的真身是孔雀,孔雀开屏,只为求偶。”语毕。鱼戈些许惊讶失魂。
一声轻响,待她回神已被裹在雪白的绒毛里,看见了这世间最美的一只孔雀开屏了,通体雪白,犹如雪地里的雪莲花,娇艳美丽妖治。
接而双双坠入血色的岩浆之中,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岩浆更加肆意汹涌的翻腾着,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