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毫无消息的冼恪急得团团转,古道风的老板打来diàn huà说,她的xiǎo jiě妹在他那喝的醉生梦死,有些不对劲,让她赶紧去领人。
冼恪曾是古道风的常客,与古道风的老板也算忘年交。
朱小尚和罗叶过生日的时候,冼恪托老板给她们各自办了场别开生面的生日派对。所以老板知道罗叶是冼恪的xiǎo jiě妹。
冼恪急急忙忙的出门,正在视屏开会的林女士不放心她临时结束会议送她到镇上的古道风ktv。
看到装潢丝毫不亚于大城市的古道风,林女士只是皱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
车一停稳,冼恪便急忙推门下车。冲出两三步后,冼恪回头看着驾驶室里的年轻母亲,开口说:“妈妈,谢谢你。”
冼恪跑进古道风里,保持微笑的林女士捂着嘴,双肩剧烈抖动哭了起来。其实冼恪已经很久没有叫她妈妈了,她回来以后冼恪也总是冷言冷语阴阳怪调,从不开口喊一句。
母女俩都是别扭的性格,俩人一直都各逞口舌之便,毫不让步。
罗叶被林女士紧急送往县人民医院,冼恪在车上打diàn huà告诉罗母找到罗叶了,让她不要着急。她正准备告诉她罗叶可能酒精中毒,正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时,林女士出声让冼恪把diàn huà给她。
“您是罗叶同学的妈妈吧,我是冼恪的妈妈,您叫我小林就好。是这样的,罗叶同学现在状况不太好,喝了点酒,正睡着。您放心,今晚她就在我家住下了,我们会照顾好她,她明天要是醒了,我们就送她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您家罗叶不跟我们冼恪是要好的朋友吗?诶,是是,出去玩的事,我们就先搁着,等您家罗叶心情好些了我们再出发。好好,那再见啊。您早点休息。”
挂了diàn huà林女士踩着油门往医院奔。罗叶酒精中毒,还好是轻度的,洗了胃没过多久就醒了。
冼恪一直在身边陪着,发现罗叶有些不对劲。
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睫毛却在抖动,表明她根本没睡着。
冼恪轻轻的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不言不语、不眠不休的。
第二天中午,林女士开车把她送回家。冼恪偷偷问罗母发生了什么,罗母一个劲的流眼泪也不说话。
林女士对她摇摇头,拉她回家。
隔日罗母又打来diàn huà。这一次,冼恪被吓的面色惨白——罗叶割腕自杀了。
冼恪赶到她家时,救护车刚到。她跌跌撞撞的到达罗叶的房间,看到的是白到近乎透明的罗叶紧闭双眼,安详地躺在担架上。
割腕的手在另一边,她只看到地上一条弯弯的细细的血红色的线。她抬眼往房间里看,眼前突然一片黑。
林女士用手遮住她的眼,她没有看到房间里那巨大的一滩浓艳,但她还是昏过去了。昏过去前,脑海里是那条小蛇一般的血线。
失血过多,求生意识弱。
这是冼恪醒来后,林女士转述的医生的话。
朱小尚来了,罗叶的其他朋友闻讯也赶过来了。她们都不解罗叶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这么决绝的自杀。
医生说,她一心赴死,左手手腕割的很深,且罗母发现的有些晚。
罗叶的哥哥当时还在学校上课,即将高三了。他早起晨练时接到diàn huà连车都忘记打,一路从远在城郊的一中跑到城中的人民医院。
由于剧烈运动,他的血液流速太快不适合给罗叶输血。医院又刚好缺乏罗叶的b型血,急救陷入了困境。冼恪想到自己是o型血,连忙挺身而出,结果被医生拒绝了,因为她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这时一个叫南越的少年出现,仿佛从天而降。
他的父母都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昨夜他们都值夜班,南越一早送早餐给父母。
他爸爸正巧是救治罗叶的医生之一。同样o型血的南越从出来换班的妈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直接跟妈妈去验血配型。
配型很成功,急救重新开始。
冼恪也补充好身体并且配型成功等待着,她走进去前看着出来后脸色苍白,一只手按着药棉坐在公用椅上休息的少年。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暗,冼恪没有戴眼镜,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脸。尽管如此,她依然能看出少年有一张俊朗的皮相。
她走到他前面,看清了他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着的薄唇。
南越抬头看她,冼恪想,这是她见过的第二好看的眼睛。第一好看是林求真。
“谢谢你救我的好朋友。”
冼恪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不管南越讶异的目光,走向抽血室。
由于冼恪和南越都是输血年龄不足,身体体重不达标,南越输完大量的血体力严重不支被他妈妈接走,而冼恪则是再一次晕过去。
醒过来后,罗瑞告知她,罗叶抢救回来了。
罗瑞不知道一向乖巧的mèi mèi为什么会自杀,并且抢救过程中毫无求生意识。他问罗母,罗母坐在公共椅上掩面痛哭。
那三位军官带来的消息是,罗建安叛国了。
罗建安,那个罗叶脑海中高大伟岸的英雄父亲,他丢妻弃子的,叛国了。
军官说,罗建安于一年前的一次任务中被俘,失联三个月后被救回。几个月后他窃取国家机密文件再次消失,而后军方得到确切消息,罗建安投靠了活跃中缅地带的反动组织。
军方猜测他在第一次被俘后不堪敌人酷刑早已失节,随后可能被利诱导致叛国。也有可能他是被威胁了才叛国的,但无论怎样,事实是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名军人,尤其是一名拥有钢铁般意志的特种兵,他叛变了。
这是不容允许的!
三名军官那日与罗叶接触后料到可能会出事一直没有离开,他们穿着便服来到医院。
罗瑞看到他们后知道事情不简单,跟他们可能有关系,便不再逼问母亲,而是问他们。
听到军官的转述,即将成年的罗瑞踉跄的回到医院。
冼恪和朱小尚终于从罗母那里知道了大概,罗母仿佛一夜成了老妪,她拜托她们帮帮她。帮她带回罗叶来,至少带回活着的她。
因为罗叶说过,冼恪和朱小尚是她最好的朋友,掏心窝子的朋友。
冼恪回到病房麻木地躺回床上,闭上眼两行泪流了下来。
朱小尚则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透着玻璃深深的地凝视着那个独自躺在病床上,远离尘世喧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