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没有表情,众人也是佩服她大寒天赤脚踏雪,也许是新娘子貌美的缘故,有人忽然心生柔情,却只能无动于衷。
新娘子终于走到冰河中央,轻轻拜倒。
见马上的水鬼没有动静,新娘子也就没有抬头,问了一句:“你娶我,有什么好处?”
马上的水鬼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半饷才回答:“你就这样想做将军夫人吗?”
“是,很想。可你不是。”
马上的水鬼“噗”地笑出声来:“你想做将军夫人,但你更介意夫君是水鬼。”
“那你呢?娶我有什么好处?”
还是那句话。
“让你过来,并没有说要娶你啊!我只想问你,你对水鬼,是讨厌,还是憎恨,或者想让他消失?”
新娘子忽然抬头,抽出手腕的刀刺了出去:“那你就消失吧!”
马上的水鬼没有动,半空举刀的手却似乎惊讶了一下,想要抽回刀已经来不及,只能让刀碎裂在空中。
“好功夫!竟然是江湖武修化力。”马上的水鬼啧啧称赞。
“你不是水鬼!”
“所以我的新娘子也是假的?那就不可惜了。”
夜吟心想三更半夜tōu kuī人家姑娘七次这种事,再也不要有了。
她来到这里时肚子饿得咕咕叫,诡异的是大白天,镇子一个人也没有出门,白白浪费了本来就短的白天。
最后她在了一个大户人家门前,比一路见到的人家都富丽惹眼,决定偷偷溜进去看看是不是财主,若是好人留下食钱,若是恶人,定搞个鸡犬不宁。
她移步到了另一面墙角的树下,见四处其实不会有人在暗处看见,就攀上树跳了进去。
那个讨厌的老妖婆说过,只要是人,无论贫穷富裕,男女老少,樵夫帝王,都会有烦恼,都有别人不能理解的不情愿。
她就是被突然的哭声吓得差点跌下来的。
“爹,娘,要不你们求求那水鬼吧!让他放过女儿,他曾经给的,女儿都不要了!都还给他,还给他去呀!我愿意做回曾经吃不饱穿不暖的酒肆女儿,也不要嫁给他!不要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将军夫人!爹!娘!求你们了!”
夜吟偷偷从窗缝看去,啼哭的女子正好面对着她,她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到了。虽然她阅人浅薄,但眼前这个女子,怕是天下女子都会为她动容吧?
美艳得连自诩不似凡间之物的人都会无地自容。
“造孽嗳!”那个须发皆白的人怕是女子的父亲了,可却老得像祖孙。
“这段阴婚那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嗳!难道那家小姑娘替你受的罪还不够嗳?难道你想看到全镇子的人都因为你而被扔到河里喂鱼嗳?我这遭老头怎么有这么没良心的姑娘嗳!”
一旁的老妇也是泣不成声,不知是哭女儿不孝顺,还是哭女儿可怜。
翁妪两相扶着,气愤地离开,只留下已经保持着跪坐的艳女。
就两句对话,其中的缘由夜吟猜得七七八八,大概就是这个艳女家本来就贫穷,后来艳女得到一笔拾来的财富,哪知那笔财富是是水鬼的,所以水鬼看上了艳女,艳女不从,水鬼就用全镇的命威胁。
夜吟觉得这个艳女简直是一个笑话,这天下那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哪有不劳而获的美事?自己拿了别人的财富,嫁给别人做妾也合情合理,只不过,对方是水鬼就太不合理了。
人鬼殊途,除非鬼赶紧转世投胎为人,落一个君生我未生的悲喜剧,又或者,活着的人死去,完成这一段阴婚,但是,阴姻的眷侣很难有机会再为人。
一想到这副艳丽绝世的皮囊就此香消玉损,夜吟有些不忍,当即就从荷包里取出一具没有妆的rén pímiàn jù,悄悄摹画艳女的容颜。
七次。
一个晚上她躲了这个地方七次,因为有人,不,应该不算是人,来了这里窥探七次。
她视力不好,但是对方暴露在灯影中时她看清了轮廓:没有腿,没有影子。
“红衣,你冷不冷啊?外面下雪了,我好冷。”
“红衣,我会对你好的,忘川河边,三生石旁,我要和你一起走。”
“红衣,再过五个时辰就是我们的吉时了,你可不要把我再灌醉了。”
“红衣……”
夜吟清楚这就是水鬼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水鬼的话,明明是欢喜的话,语气却带着无尽的苍凉。
天一点点渐明,这是水鬼最后一次出现了。夜吟也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个水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脚跟未稳丢下一两句话又消失了。她不清楚水鬼的深浅,自然不敢冒险出招,只能躲在一边默默等。
“红衣,你真的很想成为将军夫人吗?”
艳女背对着他抹泪,没有回答。
“红衣,希望你不要有眼泪了,我看得心里疼。”水鬼语毕,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艳女气恼,终于忍不住甩袖:“你认错人了!我是拂衣不是红衣!”那管对方早就听不见了?
四目相对,是一个陌生的脸。
夜吟从窗棂跳进来,啃食着一个玉米棒,同时也递了一个给她:“要我帮你吗?大xiǎo jiě?”
艳女拂衣一把挥开:“你是水鬼派来的吧!不用假惺惺了!”
夜吟那想到一个娇滴滴的艳女,力气这么大,当即就被玉米磕住,吞也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啧,有个好颜容果然好用啊!就算发脾气也不怕嫁不出去。”夜吟说着,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疤。
“你滚啊!谁要嫁给水鬼?!我可是要做将军夫人的!”拂衣的泪又滑落,却美得让人不忍。夜吟暗骂该死,自己差点对女子心动了!
“我可以替你嫁过去。”
拂衣本来就烦突然出现的东西,但是一听夜吟怎么说,愣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夜吟一番,差点又哭了:“你个变·态人鬼同*恋!”
夜吟尴尬一笑,挂上了她一晚上描摹了七次的miàn jù。
拂衣的容颜太过绝世,使得夜吟只能描绘出五分,但是那五分也已经是她描摹出来的最惊艳的容颜了,怕连她师父的容颜都有所不及。
但是拂衣却惊讶到了:“你愿意替我嫁给水鬼?”
“是。但是我做出决定之前,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拂衣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再也不要出门了,永远。
那样就不会遇到让她埋没了下半生的荷包。
借着神奇的荷包,拂衣家和外来商人展开合作。她每个月底都要把每天新摸出来攒起来的金银珠宝交易出去,不到一年每天都会在金银堆里笑着醒来。
可有一天她晚上没有吃饭,半夜饿得幽幽转醒,刚要起身,朦胧中看见一个黑影就在她榻前,手中拿着她的荷包似乎在取东西。
她也不知道怎么那天哪里的勇气,竟然一手就抓住了对方:“小偷你哪里跑?!”但是她又饿又渴,加之睡意未尽,发出来的声音只有自己得听见。
“你……”黑影更是诧异,但是没有说出为什么。
黑影个头很矮,但拂衣拉住的手纤细结实,还有只有长期操劳才能生从来的茧子。
意识到对方是男子后,拂衣一下抽回手:完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黑影趁机就要逃走,拂衣顾不上什么大家风范,一掀开锦被就跳下去:“小偷,还想——?!”
她太急,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就滑倒:“跑……”
可是地上怎么这么软?
她头一沉,朱唇就点到软绵绵的东西,那**的东西本能反射舔了一下她的唇。
拂衣眼睛都红了:“混蛋!”她的初吻,轻轻易易就断送在了一个陌生人身上,还是个小偷!
她抄起旁边的东西朝小偷砸去,心想先发制人,击昏小偷再说。
小偷反应也不慢,轻巧避开绕到她旁边,想禁锢住她的手,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个头矮,手没有够到拂衣的手,反而把拂衣唯一挂在身上的诃子干净流利地扯下来。借着屋外透过的微弱月光,拂衣窈窕有韵的曲线格外撩人。
拂衣羞愤之下只能遮住自己身前,她少女的姣好身材已经被看得干干净净。
“在……在下不是故意的!后……后会有期……”黑影结结巴巴说着,跳窗出去了,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了窗,拂衣自然以为他是想借机再偷看她的,那里知道对方脸已经红得抬不起头。
这么糟糕的一个晚上终于过去了,拂衣自然不好意思和父母说家里出现小偷的事。他偷的,是她啊!
自小偷出现那晚开始,拂衣的荷包再也没有那种隔夜就能摸出一袋金银财宝的能力了。
莫非是被小偷换走了?不可能吧?小偷怎么会偏巧不巧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
拂衣的荷包整整半个月没有那种神奇的能力了。拂衣心里郁闷,干脆又趁月色,偷偷出去了,到了她曾经拾到荷包的河岸。
水中忽然冒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头,拂衣自然认得:“是你,小偷!”
她脸色又红又烦,又怒又羞,不知道该不该喊人抓小偷。
“听说姑娘家开的酒肆,是为了等一个将军?”
拂衣愕然:“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