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说这里的酒肆里有个未嫁的酒娘,开酒肆是为了她的心上人,一个不会喝酒却为她大醉伶仃的将军。”
啥?
哈?
啊?
果然听说就是听说吧……
拂衣不想听这些,质问他:“你为何要偷我的荷包?”
对方反应很大:“咦?姑娘不知道吗?那荷包本来就是我的啊!以及那些宝贝,都是在下每天偷偷送去的。”
嗯?
每天?
偷偷送去?
哦,不!
拂衣赶紧护住胸前,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liú máng啊!”
“在下没有对姑娘起歹心!在下……是真心喜欢姑娘。
“姑娘,你就是红衣对吧?在下等你好久了,不会让你再等了。”
第二天天一亮,拂家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良驹数匹,前面拉着一辆战车,后面几辆车装满美物,中间还有一辆车厢宽大豪华的马车。皆无人驱使,踏风而来,停在了拂家门前。
没有谋人,也没有亲家,就一封用竹简装起来的信说明向拂家提亲。
人们都纷纷说,拂家的女儿大抵是天仙下凡,要不,为何总足不出门?要不,有这等富可敌国的神秘人愿意结为亲家?
拂衣自然知道是水鬼,当然不乐意。心想又矮又不敢见人的人,怎么配做她的夫君?她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啊!
拂氏夫妇心里惦记着当年怪僧的话,自然不敢推脱,毕竟对方也没有给他们回绝的机会。
最后还是拂家老太太宠女儿,买了一个穷人家的女儿,替自己家女儿去了。
那场婚礼在黄昏举行,那天天气极阴,风吹得河水都漫了上来。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离开到河岸,停下几秒后忽然消失了。
“鬼……是鬼娶亲啊!”围观的众人都反应过来,纷纷逃走,然后三天三夜也不敢出门。
有个胆大的老渔夫,事发的第四天出门瞧瞧,只见河岸当初迎亲队伍停留的地方,只有一具身着凤冠霞帔的白骨。
他想逃,身后冰冷的目光使得经历半生风浪的老渔夫都双腿打颤,“扑通”跪了下来:“别杀我……”
“告诉红衣,三日后午时,亲自来见我。若是有人顶替她,这里的人会和你一起,和那具尸体一个下场!”
“可我真的不叫红衣!他认错人了!小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拂衣哭得惹夜吟都心疼,差点就要替她擦去泪痕,忽然想起什么,手又缩了回去。
“果然红颜就是祸水,真是造孽!”夜吟皱眉,把一边的梳子递给拂衣:“老子不会梳头,你总会吧?”
拂衣懂了,当下跪倒,被夜吟及时拦住。
“高人,求你杀了水鬼!已经不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乡里的人。”
夜吟怪异一笑:“知错就改的未必是好孩子,不过祸水怎么改都是祸水。”
可夜吟见到水鬼时懵了,*!竟然是冒牌的!
夜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时,只觉有力量把她托起,她一腾空就跨上马,马儿当即就朝冰河深处疾驰而去。
“怎……?”怎么回事?夜吟并没有问出来,就被打断了。
“抱紧我,亲密一点,被真正的水鬼发现,我可不知道后果的。”
对方年纪小了她一点,却足足低了她一个头,夜吟暗骂那里来的小屁孩?但是还是乖乖抱住他的腰,闷不吭声等事变。
一炷香时间马儿已经跑到了对岸的山崖下,白雪又轻轻飘下,宛如仙境。
马儿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失蹄,把两人惊落下去,夜吟本来可以凌空落地,但缠在他身上的手却被对方死死抓住,终于如同无缚鸡之力的人摔下去。
下面是下坡路,两人一路翻滚下红色的嫁衣染上了白雪,停下来的时候,自己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等等,小屁孩你是什么眼神?!
夜吟终于看到对方正面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制得弹动不得,她连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而且这个小屁孩……脸怎么这般好看!
要不是他脸上有淡淡的伤痕,要不是年纪太小还有些稚嫩,怎么说也是倾城祸国的角色。
滴落到她脸上的液体是琉狐的汗水,眉眼间的柔情有些挣扎和抵触,微启的唇几乎欲压下来。
果然……
舌头瞬间就探进去,夜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该死!自己的武修竟然被禁锢住了!什么时候被禁锢住的?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还有怎么不见水鬼?!
“唔……呜呜……”
恍惚中对方已经抱起她,走到了一个山洞中,火堆烧的山洞暖暖的,那山洞不知是被人预料一步布置过,还是有人居住着。
但是对方的手到底在那里?
夜吟腰一轻之下衣带就被解开,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禁锢住了,开口不得,使力不能,一想到对方是男子,竟然羞愤之下昏迷过去了。
而那个小屁孩,看到嫁衣里滚落从来的两个馒头,也不由红了脸。
“原来是易容……”
见鬼!
夜吟醒来时禁锢消失了,她huó dòng了手腕,对着对面一脸无辜的小屁孩咬牙切齿道:“是你逼我的!”
琉狐继续无辜:“我是被冤枉的。不知怎么就被打昏,一醒来就成了新郎官。”
禁锢她的事,他可不能说啊!
夜吟一听,污污想法就出现了,不由呸了声:“这个水鬼,怎么这么变态!老子的清白啊!”
“没事,你不说我不言,没第三个人知道……”琉狐没有说完看着夜吟正怒视着他,又把话吞回去了。
夜吟恼羞成怒,问他:“那你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吗?”
“知道。我和你去吧,他好像要离开了。”
雪封住了路,也封住了他的情。
水鬼不知道自己为何生于这世间的,醒来的时候就在水底了。他身边,是一具具骇人的尸体。
折戟,断旗,铠甲,炮头,还有腐朽的衣服里摸出的虎符。
水鬼茫然上岸,却发现没有人看得见他。他的腿已经断了,就只有上半身随着意识飘荡。
是了,他死了,战死了,而且死了好多年了。
对岸上的酒肆,落寞地独自开张,四处就此处一个落脚点。
岸上花开了又谢,河中水冻了又裂开,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渐渐有难民来到这里扎营,定居。
水鬼知道不会有人看见他,但他也没有脸见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严严实实蒙上了面。
水鬼醒来时看到的酒肆早换了人,是个姑娘,红红的长裙让他脱口而出:“红衣!”
但对方听不见……
他也时常潜入水底,那些尸体已经腐化,最后连遮体的衣物也化了,露出阴森森的白骨。断旗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折戟早已经沉没到流沙中。
水鬼刨开沙子,露出明晃晃的坚硬的东西,小巧玲珑,比岸上女儿家插在发髻上的花儿还精致。水底泥沙下,俨然是被征战了的黄金城。
他在离岸最附近的河域沙下出一间屋顶的瓦砾,钻进去后,是一间装满坛坛罐罐的屋子,像极了河岸开酒坊的酒肆。在里面他拾到一个精巧的荷包,好像有生命一样,在水里多年依旧不见腐烂,桃红的面子上绣着一个戏子的背影,熟悉而哀伤。
碎片中的座椅下有一瓶已经蒸发了的酒,在瓶子底下,贴着只剩下半寸的碎纸,已经模糊无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一个夜间偷偷跑出来的女子竟然能看见他。
“呀!那家的小孩,在这里吓唬姐姐?”
“你看得到我?”
“看不到啊!你蒙得太严实了!”
“哦——”
后来……就是后来的事了。
水鬼知道自己是鬼,普通人看不到他也摸不到他,奇怪的是那个姑娘竟然能触摸到他。前世的记忆碎片中,分明和一个酒肆的酒娘有过约定。
那个约定是什么?水鬼不记得,只知道和一个叫红衣的酒娘有关,和一场战争有关。
那想那姑娘真的不是红衣,她是想做将军夫人,但是她毕竟还是活人,自然是不想做一个水鬼夫人……他生前是小兵,还是将军呢?
但是水鬼还是傻傻地相信自己生前是将军,要不然为什么所以人的魂飞魄散了,只有他还有存在世间的机会?聘礼送去后,紧张地等她到来,哪怕明知道让她点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轿子里的不是她,也是在意料之中,她真的不喜欢他呀!她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啊!而自己呢?曾经是将军吗?就算曾经是将军,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水鬼并没有杀了那个替代拂衣的女孩,而是送她到很远的地方,那具白骨其实是在河底拖上来的。水鬼还记得那个少女离开时惋惜的提醒他:
你是水鬼,拂衣是人。
哪怕你生前是英勇无敌的将军,可,人鬼终究殊途。
给拂衣三天时间,其实是想让自己冷静三天。当第三天看到一个被称为少将军的人后,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所以他绑了琉狐,控制他代替自己成为拂衣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