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鞘领着墨竹莲看每一个空房间,可是她都摇头。绿鞘终于忍不住发话:“姑娘,你留在异朽阁,就是要为异朽阁服务。一个房间而已,干嘛这么挑剔啊?”
“绿鞘姐姐别生气,你有所不知。我只是在这里住一阵子,是东方彧卿的朋友,不是异朽阁的仆人。还有,我要负责做饭,就要找一个足够大的水池来种莲花,才可以做菜。”墨竹莲耐心地解释道,“对了,我叫墨竹莲,姐姐随便叫我什么都行,别叫姑娘了。”
“好的。那竹莲,我们再看看另一间……”绿鞘为了美味的莲子羹,只能继续不厌其烦地推荐房间。一转头,却发现墨竹莲不见了踪影。
“竹莲,竹莲,你去哪儿了?”
“绿鞘姐姐,我在这里。你快来看,那幢房子!”
绿鞘循声而至,发现墨竹莲倚在柱子上,痴痴地看着远处的一幢房子。
那是一座竹屋,处于异朽阁的边缘地带,小巧而精致。三面环水,屋后是异朽阁的后山,山上是大片大片茂盛的墨竹,而屋前的湖面十分平静,似乎是在等待着有人给它添上一丝生机。夕阳斜斜地照在竹屋上,显得朦胧缥缈,像是一幅油画。可以想象,如果湖中长满了莲花该是多么美啊!
墨竹,莲。
墨竹莲。
这竹屋仿佛是为她而建的,又或者,冥冥中注定她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绿鞘姐姐,这屋子那么好看,没有人住吗?”墨竹莲问道,“如果没有人住,我就住那里好了。”
“啊,可是……”绿鞘犹豫了。
这是东方彧卿很久以前建造的,为的是有一天假如花千骨愿意跟她走,就让她住在这里。只是花千骨还是跟白子画走了,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为她付出了多少。
墨竹莲看着她的眼睛,很快就猜出了原因,笑笑说:“没事,绿鞘姐姐不用为难。既然这屋子有特殊的意义,那我另外找间屋子住好了。”
“好,如果实在不行,就再挖一个湖好了。”绿鞘松了口气,庆幸墨竹莲的善解人意。一个转身,就叫了出来:“阁主,你,你怎么来了……”
东方彧卿已经换回了书生装扮,静静地站在她们面前,目光越过她们落在远处的竹屋上。半晌,他挥挥手,似是无奈地说:“罢了,异朽阁只有这一个湖,都过去了,她若是想住就住吧。”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失落。
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永远不会来这里。也许,自己当初爱上她,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异朽阁的女主人注定不会是她。
花千骨那样单纯,那样善良,怎么可能适应这里的算计,这里的交易呢?
“是,阁主。不知阁主今晚想吃点什么?”绿鞘问道。
“随便。墨竹莲,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只是因为凡人之躯不得不靠吃饭来活下去,并不觉得吃饭有什么乐趣,也不觉得活下去有什么乐趣。
“我会做的菜很多呀,不过除非我乐意,你永远都不能强迫去做菜。”
“为什么?”
“不用心做的菜,怎么可能会好吃?不用心吃饭的人,又怎么可能体会到美食的精髓呢?”墨竹莲像撒娇又像命令,留给他一个得意的笑容,就拉着绿鞘跑开了。
东方彧卿无奈地摇头,心里竟期待着尝到她的手艺。换一个人做饭,果然多了一份新鲜感啊。
墨竹莲和绿鞘一起进了竹屋,里面一应陈设齐全,摆放的东西都是看似普通实则贵重难得,虽然从未住人,但却十分清爽整洁,一丝灰尘也无。
酷热的夏天通通都被挡在了屋外,屋内弥漫着竹子特有的清香,清凉舒服。
墨竹莲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异朽阁没有让她失望啊。
绿鞘看她两手空空,又只是一介凡人,不可能有墟鼎,便好心问道:“竹莲,你家住哪?要不要派几个人帮你搬东西?或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谢谢绿鞘姐姐的好意,不过我没有家,我的东西都在若菱的墟鼎里面。”墨竹莲平静地说,仿佛没有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般。
也对,看墨竹莲言行,就肯定不是普通人。
“若菱是谁?”
墨竹莲不答话,只是手中多了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都形状,材质非金非玉,竟说不出是什么做的,但充满了灵力。
她把项链挂在脖子上,轻声道:“若菱,出来吧。”
吊坠闪了闪红光。墨竹莲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吊坠紧紧靠在自己胸前,吊坠越发血红。
绿鞘站在一旁看着,吃了一惊。
这就是传说中能孕育高级灵宠的麒麟血石吗?灵宠正在吸取墨竹莲的精血补充能量,根据形态看应该是灵狐。麒麟血石果真名不虚传,孕育的灵宠那么高级,想当年花千骨的血用天水滴也只孕育了糖宝这条灵虫而已。
可是,早已不知下落的上古神物,她又是如何得来?
过了一会,麒麟血石发出了耀眼的红光,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光芒暗淡下去,地上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通身火红而柔软的毛,漂亮的大尾巴,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大大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天真,惹人怜爱。
小狐狸跳到墨竹莲怀里,亲昵地用头蹭蹭她的下巴,声音甜美:“主人,我可想你了。你怎么那么久才让我出来玩啊,我一个人,不对,一只狐待在这石头里都快无聊死了。”
墨竹莲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又扭头对绿鞘介绍道:“绿鞘姐姐,这就是若菱,我的灵狐。”
绿鞘终究敌不过好奇心,问道:“竹莲,这麒麟血石你是从何得来?”
“机缘巧合得来,他日自然知道。”墨竹莲有意回避,绿鞘也不好勉强。
“好了若菱,在我住在这里的日子里你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现在,把东西都拿出来。”墨竹莲自然地吩咐道。
“好的主人。”若菱跳下地去,从墟鼎里取出了许多墨竹莲平时用的东西,都是贵重又脱俗之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墨竹莲在案头摆一个清雅的花瓶,在几上放上文房四宝,在墙上挂一幅淡雅的山水画,又将别的东西一一放好,焚上了特制的香,转瞬间只觉屋内无比幽静。
“主人,接下来我们干什么?”若菱仰头问道。
“把莲花种上,放下鱼苗,就可以做晚饭了。”墨竹莲淡淡说道。
若菱点点头跑出屋外,两人也跟了出来。只见它从墟鼎内取出无数莲子和鱼苗,喃喃念了几句什么,它们便全都悬浮在空中,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若菱的尾巴横扫过去,它们就纷纷落在水底的淤泥里。
没过一会,第一片莲叶就在水面上舒展开来,紧接着,第一朵荷花悄然绽放,第一尾鱼也跃出水面,鱼鳞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过了一炷香时间,整个湖面就已经被熙熙攘攘的莲占据了。红白交映,在夕阳的光辉下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黄色,美不胜收。
若菱跳到一片莲叶上,莲叶随水缓缓漂流,它用尾巴当舵,在花丛中穿梭游弋。等它再次回来的时候,莲叶上已经堆满了莲蓬、莲藕、鱼虾之类的了。
若菱甩甩尾巴,水珠迅速沿着它光滑的皮毛落下去。它又一次扑到主人怀里,高举着一颗新鲜的莲子,凑到她嘴边:“主人,尝一下好不好吃,若菱种得如何呀?”
墨竹莲尝了尝,点点头,摸了摸它柔软的背:“若菱真能干,非常好。”
她又转过头,热情地说:“绿鞘姐姐,我马上就可以开始做晚饭了,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啊?”
绿鞘连忙摇头:“我不过是异朽阁的一名仆人罢了,哪里配和阁主吃饭。”
虽然她是那么想和他多在一起一小会儿,可是那怎么可能呢,阁主永远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只要能够陪在阁主身边,默默看着他,就足够了。
墨竹莲敏锐地捕捉到了绿鞘眼里一瞬间的哀伤,却也不点破,只是笑笑,送她出去。
异朽阁的黄昏真美,真适合用食物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