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将军
虽然搜索艇是手动驾驶,但操作简单得像幼儿园小朋友的玩具。一个上下左右前后360度x360度的方向杆,一个加速按钮,一个减速按钮,练习了几次,度剑明就驾轻就熟了。
搜索艇一驶离救援飞船,度剑明马上按下了全速行驶状态,一瞬间,搜索艇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射入茫茫的黑暗之中。度剑明看着窗外深遂无垠的宇宙,一种极度自由的感觉渐渐升起。这种感觉就像……对,就像他曾经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纵马奔驰,又或者他在太平洋中冲浪,极目四望,只是一片水天相接的蓝色世界。但现在的感觉,比在草原上、在太平洋中,又不知爽快了多少倍!真的是一种极度的、无比的自由的感觉。
“哈,伙计,来点嗨歌!”他大声对传感器说道。很快,传感器中传出了欢快的歌声,“嘿,嘿,哟,哟,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他跟着大声地唱着,10多个小时的紧张、压抑、疲惫,在歌声中得到了彻底地释放!
歌,一首接着一首,度剑明快乐得差点就忘了他是来破案的。歌声中,搜索屏上出现了一片黑点,陨石群要到了,他按下了减速按钮,关闭了音乐,神情开始重新凝重起来。
搜索艇在一片陨石群前面停了下来,“人工智能只讲逻辑上行不行,而我们,却要实地察看来说行不行!”他在心中想着,指挥四只搜索艇以10公里的间隔沿一条弧线排开,从不同角度、不同空隙向陨石群中发射搜索电波。
度剑明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陨石群,每一块陨石都至少有一栋200米高的摩天大楼的体积,颜色有黑色、褐色、深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像什么?巨石阵,石林?墓碑群!度剑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仔细看去,陨石漂浮着,缓慢地漂移着,仿佛一个个巨大的僵尸或者棺椁,散发出浓浓的死亡气息。“呸,呸!”度剑明急忙打断了自己的想法,吐了几口口水。
搜索电波的xìn hào不断地反馈回来,没有任何发现。度剑明并不死心,他指挥四只搜索艇从四个方向沿着陨石群进行包抄式搜索。
“注意保持和陨石的距离,它们有些带有很强的磁性!”丹尼斯提醒道。
四只搜索艇小心翼翼地搜索着。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再次会聚到了一起,仍然一无所获。“难道真要到月球上去大海捞针?”度剑明嘀咕道。
“哈,锈铁剑,陨石群好玩吗?”迈拙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度剑明笑了,他预感到希望的曙光就要来到。“一点不好玩,你有更好玩的地方吗?”他大声回答道。
“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但疯子发现的东西,一定会让人发疯的。说吧,发现了什么?”
“好处?”
“什么?”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趁火打劫,小人!”度剑明笑骂了一声,道,“夏洛莉牛排加一**拉菲红酒。”
“成交!”迈拙风高兴地道,“知道吗,我在机场的人工智能系统中发现了一个小蠕虫,藏得隐蔽得很!可惜啊,还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这小家伙,没别的本事,就干一件事,吃掉收到的‘彩云八号’的信息。我把它干掉后,对信息进行了复原处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疯子,少绕弯子。牛排和红酒还等着你啦。”
“好。我发现在搜索艇最早的搜索纪录中有一个‘彩云八号’的信息,它在失踪位置的正37象限方向以偏离航线537度的轨迹向月球飞去。”
“哦?果然飞向月球了。”
“你知道?”
“不,我猜的。疯子,马上把那个方向对应的月球表面的区域,同时标注出地球到月球航线、月球旅游线路覆盖的区域,尽可能缩小范围,发给我。我要去收网啦!”度剑明大声说完,放声唱了起来,“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已四海为家…… ”
“报告长官,找到‘彩云八号’!”
“在哪里?”祁月飞激动地问道。
“月球623号环形山上,距离1号基地1300公里。”
“什么?月球上?”查理不解地道,“怎么会在月球上?”
祁月飞道:“嗯,先不管为什么,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去月球。”
“等等,我们要请总统一起去。”奥世琦道。
祁月飞皱了皱眉,道:“奥世琦议员,请恕我直言,国会和总统府只是授权你们全权负责‘彩云八号’的营救工作,可没有授权你们可以安排总统的行程。现在时间紧急,如果总统坚持不去,僵持下去,会对救援工作造成严重的不利后果。”
对于祁月飞的直白,奥世琦没有介意,笑道:“请给我三分钟时间。三分钟,没问题吧?三分钟后大家出发。”
祁月飞以沉默表示了同意。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查理道,“难道我们不应该开个新闻发布会吗?全国民众都在关注这件事,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现在飞船找到了,难道我们不应该把这个重大进展告诉大家吗?难道不应该让民众、让国际社会对我们重新树立信心和希望吗?尤其是让被劫持者的亲朋好友得到些许的安慰吗?”
祁月飞看了看踌躇满志的查理,控制住内心的不悦道:“查理议员,现在劫持者可能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这样对我们实施营救工作非常有利。如果我们召开新闻发布会,劫持者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那么,他们就可能采取新的行动,这样必然会极大地增加我们营救的难度。”
见奥世琦、漠笛的表情都一览无余地赞同祁月飞的看法,查理自嘲地一笑道:“当我没说。”
天空湛蓝,鲜花烂漫。花,是高原上最常见的格桑花,红、橙、黄、蓝、紫、白,颜色绚丽,姿态妖艳。站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群山起伏,朵朵白云在空中悠游,伽莉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时而弯下腰闻闻花香,时而摘下一朵抛向空中,又或者看着远山白云发一会儿呆,高原稀薄的空气让她有些呼吸紧促。忽然,她听到“轰轰”的巨响,群山摇晃着慢慢升起,一个雷霆般的声音从空中直击而来:“新闻稿、新闻稿!伽莉,你的新闻稿!?”责任编辑的声音?!伽莉一下醒了。客舱灯光昏暗,所有的乘客似乎都在睡觉,时间是4月27日凌晨4:43。伽莉觉察到飞船在启动,“它们要去哪里?”她害怕地想到。
“擎天三号”是一艘大型军用航天旗舰,舰上不仅有强大的火力装备(包括战术核wǔ qì),还搭载了18艘航天战机和120名机器人士兵。此时,它正全速飞往月球。虽然都是第一次登上军用航天旗舰,祁月飞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彩云八号”所在位置的地形tú piàn,思考着营救方案;奥世琦、漠笛各自静静地坐着,也都在思考着什么;只有查理兴奋不已,东走走,西看看,问这问那,像一个好奇的孩童。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重新启动了。”“擎天三号”的人工智能系统“泰山”说道。
“方向?”祁月飞问道。
“垂直升空,速度缓慢。”
“他们不会是知道被发现了,想逃吧?”查理插话道,心中暗暗庆幸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召开新闻分布会。
“放心吧,它再也跑不掉了。”祁月飞仍然盯着屏幕,镇定地道。
三艘巡天舰呈“品”字形悄悄包围了彩云八号,在距离50公里处降落隐藏,就像三只凶猛的狮子暗暗包围了猎物,只等狮王下令进行最后那致命的一击!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停在了距离月球表面一万米的位置。”
……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接近‘彩云八号’”。
……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要求和我们通话。”
“哦?好,接进来。”祁月飞命令道。
很快,一个冷峻的声音传了过来:“祁月飞,你们终于来了。比我预想的,晚了很多啊。不过,你们来了,可能比不来更糟糕。”
“你是谁?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奥世琦迫不急待地问道。
“我是谁?”对方“哈哈”冷笑了几声道,“你就叫我大将军好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吗?就是那三个条件,准备好了吗?”
“你要x375做什么?你要蟠天的最高授权做什么?”奥世琦不甘心地追问道。
大将军“哼”了一声道:“那是我的事,你没资格问。总之,满足我的条件,我就放人;否则,撕票!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赶快决定吧。”
“我们谈……”祁月飞话没说完,就被大将军打断了:“没有谈判余地。”说完,在屏幕上显示出了彩云八号、三艘巡天舰和擎天三号的位置,大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的行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如果你们靠近飞船20公里范围,我们立刻杀死人质!”
“可惜你们做不到!机器人绝对不可能突破第一法则去shā rén。”祁月飞自信地反驳道。
“说得好。你判断得很准确,他们两个的确是机器人。祁月飞,看来我得对你刮目相看啊。不过,”大将军话锋一转,冷森森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飞船停在这里吗?”
“你……”祁月飞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头大骇,手心不禁渗出汗来。
“机器人不会shā rén,但如果我关了动力系统,让飞船从一万米高空做自由落体运动,‘呼——’、‘啪!’,结果是什么,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吧。”说完,大将军一阵得意的狂笑。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中断通话。”
怎么办?一时间,人、机器人,数十双目光都看向了祁月飞。祁月飞有些无奈地道:“我的第一方案是,派四名飞行机器人士兵实施偷袭。他们体型小,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但问题是,如果不能控制‘彩云八号’的人工智能系统,即使他们成功消灭了那两个机器人,大将军还是可以关闭动力系统,让飞船坠落。”
“迈拙风那边呢?”漠笛问道。
祁月飞摇头道:“他说‘彩云八号’已经关闭了人工智能的写入模式,无法在飞船外面以无线方式对人工智能系统进行修改。而且,”祁月飞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据他说,对方是顶级黑客,即使能够修改,他也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成功。”
“很长时间是多长?”漠笛追问道。
“他说至少10个小时以上。”
“10个小时?”漠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4月27日凌晨6:37,距离劫持者给出的4月27日14:00的最后期限,不到7个半小时了。
“那第二方案呢?”查理问道。
“第二方案就是谈判。”祁月飞叹了口气道,“但问题在于,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也就无法抓住对方的弱点与他们讨价还价。如果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在飞船上,那么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身体疲劳以及对求生和劫持成功后花天酒地的渴望,我们就有很大可能从心理上、生理上以及其他各方面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取得谈判的成功。但现在,他们的幕后操控者很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轻松惬意地和我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且更有可能,幕后操控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个黑客组织,他们的首领是谁、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有什么爱好和弱点、有没有什么至爱亲人,而他又特别信赖哪些手下、喜欢听哪些意见等等,我们完全不知道。所以,即使谈,也没有一点把握;何况,……”
“何况他们现在还拒绝和我们谈判。”查理接话道。
祁月飞黯然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沉默了。
伽莉感到飞船又渐渐停了下来,浓浓的困倦挤走了担心和害怕,她又在恍恍忽忽中睡去。不知又睡了多久,睡意逐渐褪去,她睁开眼睛,想看看窗外,但遮光板把外面的世界挡了个严严实实。她看了看时间,6:58,想像着窗外的世界,心中不由生起无限感慨,于是悄悄对着传感器口述道:
现在是4月27日6:58,乘客们还在沉睡,或者假装沉睡,用沉睡去逃避这可怕的现实,就像看恐怖片时闭上眼睛一样。我想,此刻,鲜红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大地正铺上一层金色,露珠晶莹剔透,花朵在半梦半醒中散发着朦胧的微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惜,我不能看到今天的朝阳,因为机器人放下了遮光板,它们不眠不休地监视着我们,让我们不敢有丝毫的举动;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阳,因为它们的威胁还在我们头顶。我憎恨机器人,我喜欢这美丽的世界,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想念你们,爸爸、妈妈、还有……
伽莉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口述,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
奥世琦打破了沉默,果断地说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案,我们必须行动,在行动中寻找机会。就按第一方案,行动!”
“能不能再想想,或者看看迈拙风那边能不能有新进展?”漠笛建议道。
“既然大家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时间可不会等我们。你说呢,查理议员?”奥世琦说道。
“我?啊,没……没意见。”查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忙表态道。
“可是……”祁月飞犹豫道。
“执行吧,祁月飞先生。我是特别工作组组长,而且三个成员已经有两个同意了,请立即执行。”奥世琦以不容商议的口吻命令道。
祁月飞看了看漠笛,看见他也是一脸的无奈,只好说道:“泰山,执行一号方案,行动!”
四个飞行机器人士兵迅捷地朝飞船飞去,很快到了距离飞船20公里的位置,士兵把动力推进器功率降到最低,张开羽翼,如雨燕般轻盈地朝飞船滑翔而去。
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仿佛四只蜜蜂飞向一个巨大的鸟巢。接近了,越来越近了,飞船没有反应。靠近、轻轻着陆,四名士兵成功地吸附在了飞船表面,飞船仍然没有反应。大家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要求通话。”泰山说道。
“请他等一下。”奥世琦果断地回绝道。
祁月飞诧异地看着奥世琦,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却见屏幕中飞船猛地往下直坠。屏幕跟着飞船往下走,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快速翻滚的屏幕让大家看得眼花胸闷,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不知下坠了多久,飞船又猛地刹住了。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关闭动力系统垂直下坠了1000米,又重新开启了动力系统。”泰山说道。
“报告长官,‘彩云八号’要求通话。”泰山又说道。
“同意通话。”没等奥世琦缓过气来,祁月飞抢先答复道。
“祁月飞,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考验我的决心!叫你们那四只小飞虫3秒钟之内给我滚回去!否则,我会马上关闭动力系统、永远不再启动!”大将军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泰山,命令士兵马上撤退。”祁月飞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一号方案失败了。
奥世琦脸色煞白,松开了因为紧张而紧握的拳头,心中感叹道:“这个家伙可真够绝啊!”
这时,一段shì pín从彩云八号传了过来,正是下坠那30多秒,shì pín中乘客们被瞬间的下坠逼得前仰后合、惊慌失措,尖叫声、惊呼声,飞舞的杂物把一些乘客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看着shì pín,大家的心情在悲愤中更加沉重了。
漠笛在一片混乱的shì pín中一眼就找到了伽莉,看到她的遭遇,内心一阵阵绞痛,眼泪止不住地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