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问贤阁。
上完叶沛远的课，她根据上课的内容留在那里继续看书理解。突然感觉好像有人盯着她，她环视四周，看见顾不败正站在顾嘉陵后面直勾勾地看着她。
顾恒见她上次知道为顾家着想了，心里高兴，有意叫张秋雨教她管理内宅事物。这些前世她出嫁的时候就有过，后来也掌管了裴家十年。这十年裴家后宅虽然谈不上安乐，但也不至于鸡飞狗跳。张秋雨见她手到拈来，以为她很有悟性，性叫她帮忙查看账本。
不得不说，张秋雨教得比前世教她的妈妈好多了，她会结合自己多年的主母经验举例，让人一听就懂。若是前世由她教导，她估计会少走几年弯。她这半个月每日就是忙着管事、看账本，这还是顾不败跟着顾嘉陵后，第一次近看他。
仔细瞧瞧，顾不败还真有一个不赖的皮相，长大以后定能迷倒不少女。
她对顾不败笑笑，问：“不败最近过得可好？”
顾不败有些拘谨地答道：“少爷对我很好，多谢大小姐收留我，以后大小姐要有什么事，我赴汤蹈火都会替你办。”
“嗯，”看到这小孩还是知道感恩的，她欣慰许多，不枉她力排众议带他回来，“这话是谁教你的？”
顾不败的脸憋得通红，说：“我一直想谢你，然后就问了少爷应该怎么说，少爷就教了我这句。”
“你要记住，不是我救你，是顾家救了你，你跟在嘉陵身边，就要好好听他的话。”她用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顾不败像是当真了，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刚把书放下，娴香就从门外进来，把一个小册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接册，只是看了一眼娴香，问：“这是什么？”
娴香很开心地说：“是二皇递来的请帖，邀小姐去看后天的狩猎呢。”
“嗯，”她拿起账本，再也不看那请帖，“你帮我带回吧，到时记得提醒我。”
娴香觉得自家小姐有些淡定过头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就应该好好准备。她想提醒顾如衾，但是她又觉得最近小姐越发冷淡，再不能猜到她的想法了。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捧着请帖出去了。
顾嘉陵看到这一幕，凑到顾如衾身前，说：“你不好好准备一番？狩猎那天皇上和诸位皇都在呢！最重要的是，你喜欢的二皇在。”
“后天的事，后天再说，我今天的账本还没有看完呢！”顾如衾目不转睛地看着账本。
在一边看书的顾如瑛也觉得她随意过头了，规劝道：“大姐，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看账本这样的事可以推到狩猎结束以后。”
顾如衾抬头对顾如瑛说：“你知道我是今日事，今日毕的人，没必要为了一场只是去当观众的狩猎打乱自己的节奏。”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顾如瑛说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能得到皇室的称赞，对你的前程大有帮助。”
“我现在看这些账目，也是对我前程有好事的。”她又把视线移到书上，恐吓道：“你们两个小孩啊，我才是大姐，操心那么多，小心长皱纹。”
“你怎么就没轻没重呢。”顾如瑛嘟囔。
她看着账目，突然发现了一些很不对劲的东西，仔细对着那些数据，自动屏蔽外界的影响。
“你怎么又不理人了？”顾嘉陵见她一直不回顾如瑛，扯着她的袖问。
她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不理顾嘉陵。
顾嘉陵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不是中邪了吧？”
她抓住他的手，说：“母亲现在在哪？快带我去找她！”
“是账目出问题了吗？”顾如瑛问。
“没有，只是有些看不懂。”她不好在顾不败面前说出账目有问题的事实，倒不是忌惮他是外人，而是觉得他初来乍到，不能就这样让他觉得顾家内宅有问题。
她把话说完，就拿着账本走出书房。问了外边候着的下人，来到张秋雨的屋。
她迫不及待地进入屋，甚至没有等通报地人回复，就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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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也在房里看账本的张秋雨见她这副模样，喝道：“衾儿，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顾如衾见屋里还有下人在，不说话。
张秋雨意会到她有什么不好当着下人面说的，于是对下人们说：“你们先退下吧。”
见下人都散去，她才从袖里抽出账本，翻到刚刚看的那页，指着上面的字，说：“母亲你看，这账目是不是有问题？一斤白菜账目卖一钱银、一斤鸡蛋钱银……”根据她前世掌家的经验，这些价钱翻了好几十倍。
张秋雨淡淡地看了一样账目，完全不惊讶，就像她早就知道了一样。等顾如衾说完全部她觉得可疑的账目，她才缓缓开口：“衾儿你第一次看账目，能发现这些，真的很不错。”
“母亲早就知道了？”顾如衾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秋雨，她怎么就可以放任这些贪财的奴才乱来呢？
“嗯，”张秋雨拿过账本，随意翻了翻，“半年前对账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
顾如衾满脸疑惑地问：“那母亲为何不趁早处置他？”
“那负责采办的人，你可知道？”张秋雨反问。
她想了一会，脑里浮现出一个有些狡猾的面孔，才不确定地说：“是老丘？”
张秋雨点点头：“这老丘，是你二叔的七姨娘的表亲。若是处置了他，七姨娘在你二叔耳边吹枕边风，或许顾家又要一团糟了。”
提到这个二叔，顾如衾就有一种隐隐地抽搐感。她父亲是长，下边有个弟弟，没有姐姐妹妹。她父亲是当朝右相、叔是雍州京兆尹、四叔在外游历多年，是五国闻名的者，他们都算是有为人士。唯有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叔，什么成就都是靠其他兄弟得来的。
她二叔在京中的名声，比她其他两位叔叔要响亮得多，但都是一些坏名声！他无才好色，曾经数次强抢民女，损了顾家名声，害她父亲和叔因此被政治死敌抓着不放。可能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位二叔对比，所以她前世做的那些混账事，在顾家人看来也就只是刁蛮任性了些，还不算辱没家风。
七姨娘是二叔年前纳的，是个挺厉害的人物，把二叔制得服服帖帖，再也没有出去找过女人。七姨娘进门后，二叔在外头是安分了，在家里却更加乱来了。一直往家里塞一些不不四的人。张秋雨之前制止过他，但他直接闹到外边去了，害张秋雨有了刻薄，亏待二房的坏名声。
“但是他这样亏空顾家家产也不是办法，母亲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她这混账二叔，还真是让人头疼。
“等你二叔回来，诱使七姨娘再嚣张些，让外头的人都知道她不好，然后抓着这些亏空的事，直接上报衙门吧。”张秋雨坐在凳上，手指揉揉阳穴，虽然这办法有些损坏顾家声誉，但总比长期被这个蛀虫蛀蚀好。
“母亲，”她思考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母亲觉得是否可行。”
“快说来听听。”有更好的方法解决这件事，张秋雨求之不得。
“直接根据这件事，肃查府里的下人，来一次大换血。把那些靠着关系进来，又行为不干净的人全部抄家，赶出顾府。”她始终认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张秋雨听了这个办法，有些失望，但又不忍打消顾如衾的积性，婉约地提醒道：“这个方法不错，简单易做，但好像也会给顾家带来不少的损失啊。”顾家很多老人，苛待这些干得久的，他们出去乱说话，或是透了顾家的底，对顾家更是。有弊而无一利
这话虽然不直接，但顾如衾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说：“我们这次不是悄悄地整顿，而是轰轰烈烈地整顿。通过酒楼里的说书人，让全城人都知道，顾家的哪个下人犯了什么错，这样，谁还敢明目张胆地用他们？”
“这不就明着告诉人家，顾家内宅不安吗？”张秋雨被她的话惊得忘记了照顾她的情绪，直接把问题扔给她。
好在她一点也不介意，继续说：“先抓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然后就和外面直接承认我们顾家心善，之前为照顾下人，过委屈求全了。现在这些下人不懂收敛，反而更加猖狂，我们决定严整家风。把那些人赶出去以后，再大张旗鼓地赏一些值钱的东西给他们，雇车送他们回老家，远离京城。”
“用一个管家不严的污点来换取一个仁德慈善的好名声，倒比我那想法实惠得多。这或许也是最有利的方法。除了七姨娘那边的人，还能顺便把其他人也给赶了。”张秋雨掂量了一会，“但是，衾儿不觉得这样过阴险了吗？”
顾如衾咽了口唾沫，原来自己的想法全被张秋雨看穿了，后者真不愧是顾家的当家主母。果然像她父亲说的那样，能在这官场上、贵妇圈里打滚那么多年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就怕他们得了好处还觉得我们顾家是软柿。再说，他们的后如何，全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上若是被强盗谋财害命，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她的脸有些阴沉，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那么公平，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不清了，总归是要用别的东西来抵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