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之后也没有听到南宫礼的回答,西门子正打算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忽然意识到二人的对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主题甚远,忙不迭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问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脸无可奈何道:“咱们本来不是在说时光机的问题么,怎么七拐八绕还扯到麦哲伦身上了?”
闻听此言,南宫礼不由得拍了拍脑门道:“可不是么,我还打算借着你这高科技产物回到过去呢!”
西门子翻了翻白眼道:“刚才我就不该和你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些不相干的东西,若是论到历史、文学、哲学这些方面的东西,莫说是咱们全班,就算是放眼整个学校这个大范围,又有几个人能说得过你?”
听到这种变相的夸奖后,南宫礼不禁微微一笑,不仅老实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就刚才提及的某些事情而言,我只不过是开了个好头罢了,似乎是你一直在纠缠不休吧(不知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多少带着点幽怨)?
见南宫礼一直笑而不语,西门子的心思急转了片刻之后,接着便一脸坏笑道:“你刚才唠唠叨叨地说了那么半天,现在也该轮到我发挥一下专长,这样吧,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时光机的原理……”
还没等西门子正式进入主题,南宫礼再次忍不住开口打断道:“那个……我想问一句,这好东西现在还在你手上么?”
两次开口都被打断,西门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明业火,没好气地答道:“废话,我造的机器,难道还能在你手上?”
得到这个变相肯定的答案后,南宫礼顿时迫不及待道:“这可真是极好的,赶紧带我看看去!”
西门子不置可否,只是冲着讲台上的老师瞟了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还上着课呢,这要怎么出去?
看清楚西门子的动作后,南宫礼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谁规定上课就不能出去了?你小子平时逃课的次数一点都不比我少,现在反倒在我面前装起好学生来了?”
听到这番“训斥”后,西门子依旧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南宫礼的眼睛猛看,眼神中似乎颇有深意。
见西门子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南宫礼刚想开口询问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转念一想便找到了症结所在,只好象征性地举起双手,“缴械”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咱们边走边讲原理行不行?”看到西门子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松动,又乘热打铁地补充了一句道:“快走吧,要是等老头一会转过身来,你好意思当着他的面优哉游哉地闲逛出去?”
暗道一声这番话确实有点道理,西门子顿时放下了继续端着的念头,接着便跟在南宫礼的身后蹭到了后门边,趁着老师面向黑板写板书而无暇回头之时,悄悄地顺着门缝溜了出去。
刚刚走出教室,南宫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东西在哪呢,赶快给我看看!”
听到这个堪称毫无常识的问题后,西门子顿时哭笑不得道:“瞧你那猴急样,那东西又不是手机,难道还能揣到口袋里?”
在心中连声暗骂自己真笨,南宫礼不由得讪讪地笑道:“那宝贝现在在哪呢?”
听到“宝贝”二字之后,西门子顿时在心中连连点头,单就那台时光机所能实现的功能来看,叫它宝贝还真不为过,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在我家呢,咱们现在就过去看。”
西门子的家位于学校后面的家属院中,路途虽然并不遥远,却也绝对算不上近,于是乎,路上的这段时光就变成了西门子的科普时间,但率先开口的,却是受教者南宫礼:“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是相对论么?现在就给我好好讲讲吧。”
对于南宫礼这番话所要表达的真正意图,西门子当然心知肚明,但却故意装傻充愣道:“你是想听我解释相对论的具体内容呢,还是想听关于时间倒流的那一部分?”
看着身旁的西门子流露出来的一脸“傻”相,南宫礼忍不住笑骂道:“废话少说,赶紧挑要紧的部分往外倒!”
受到南宫礼“非人道”的待遇后,西门子也不气恼,只是故意装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道:“唉,正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道现在求教者都变得和欠债者一样,翻身农奴做大爷了?”看到南宫礼一双快要喷出火焰的眼睛后,生怕自己再调侃下去就会有化为灰烬的危险,忙不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好了,现在开始说正事,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黑洞么?”
闻听此言,南宫礼顿时陷入了沉思,好半天之后才给出了一个并不尽如人意的答案:“也不算知道,反正我只清楚一点,无论任何物质靠近黑洞,都逃脱不了被吸进去的厄运。”
西门子打了个响指道:“行了,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虫洞么?”
南宫礼不假思索道:“哪种虫子咬出来的都算么?”
西门子先是翻了翻白眼,接着又用手扶了扶额头道:“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礼一脸无辜道:“这还真不是装傻,我知道的虫洞,恰巧不是你最想让我知道的那种。”
西门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完全是因为我对你的期望值太高了,所以才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扔到了脑袋后面——你连相对论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虫洞’这个概念了。”顿了一下道:“先不给你解释这个概念,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已经知道了黑洞会吞噬任何物质,那你听说过黑洞往外吐东西么?”
闻听此言,南宫礼不由得一脸诧异道:“这个……还真没听说过,我一直以为‘黑洞’和‘貔貅’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都有那种只吃不拉的本事。”
听到这番话后,西门子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半天之后才直起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他们另一个兄弟‘饕餮’听见了,没准就会趁着你半夜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你家,把你当成宵夜一口吞掉了!”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没听说过就对了,因为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是虫洞么?简单一点说,黑洞是单向的,所以是有去无回;而虫洞却是双向的……现在明白了么?”
南宫礼的思维并不慢,当即接口道:“你是说……打算通过虫洞把我送回到若干年以前?”
西门子再次打了个响指:“bingo!就是这个意思!”
做出了正确的回答后,南宫礼反而陷入了沉思,好半天之后才若有所思道:“我是胡乱猜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如果一个人真的通过时光机回到了过去,而所到达的时代恰巧是他祖父的青少年时期,假设他的祖父当时还没有结婚,在没有提前量的情况下,他的父亲自然也就没有出生。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个回到过去的人杀死了他祖父,那他的父亲还会出生么?如果他父亲不曾降临人世,那他又是什么?”
没想到在经过短短的几句交谈后,南宫礼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西门子不由得惊喜交加道:“你还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刨到了根上,别说,研究相对论的人确实提出过这么个悖论,只不过他们所举的例子涉及到的并不是男性,而是女性!”
闻听此言,原本头脑中的条理已经渐渐清晰起来的南宫礼忽然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反问道:“男性?女性?”
西门子翻了翻白眼道:“刚才不是挺明白的么,现在怎么又开始犯糊涂了?你所提到的是一个人与他父亲和祖父之间的关系,而那些科学家提出的悖论则把对应的长辈换成了母亲和外祖母,现在明白了么?”
闻听此言,南宫礼顿时恍然大悟道:“别说,那还真是在研究女性!”
西门子点了点头道:“所以这个理论名字很通俗易懂,叫做‘外祖母悖论’。”
在心中将“外祖母悖论”这几个字反复咀嚼了几遍之后,南宫礼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接着便一脸诧异道:“看你现在这架势,应该已经想到征服这个‘外祖母’的手段了吧?”
闻听此言,西门子故意表情夸张地打了个冷战道:“这原本应该算得上是一句夸人的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之后却莫名其妙地变了味道——我用尽手段去征服人家的外祖母?那我的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点?”顿了一下,接着便得意洋洋道:“没错,这正是我研究时间旅行的最后一道坎,现在么……嘿嘿,这道坎终于被我铲平了!”
对于西门子流露出来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南宫礼在心中表示相当地理解和支持——不管怎么说,但凡攻克了这个悖论,就无异于解决了一个世纪难题,这对于立志成为成为科学家的西门子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答案当然不言自明。
想到此处,南宫礼顿时来了兴趣:“那就赶快说说,你是怎么把它铲平的?”
西门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脸坏笑地反问道:“就凭你现在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理论储备,要想听我解释清楚这个既复杂又深奥的过程,你觉得得用多长时间?”
闻听此言,南宫礼不由得脸上一红,西门子这番话虽然“恶毒”了一些,道理却是显而易见的——连最基本的东西还没弄明白呢,又何苦巴巴地凑上去自讨没趣?再说,现在就算是想听解释也没时间了,因为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跟着西门子走到了目的地——也就是时光机目前的所在地。
上楼、开门、进屋,如同到了自己家一般,南宫礼毫不客气地抢在西门子前面“冲”了进去——若是自己能在西门子公布答案之前率先发现这个宝贝,由此而产生的惊喜感肯定会在无形中提高很多吧?
可在西门子的房间中仔细环视一周后,南宫礼不禁大失所望——这一切都跟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时光机又“藏”在哪?
如同看穿了南宫礼的心思一般,西门子优哉游哉地踱进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又不急不慢地指向了电脑屏幕。
顺着西门子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南宫礼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这就是你造出的时光机?”
西门子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它,不过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这台时光机似乎和你头脑中的形象大相径庭?那我倒想听听,你想象中的时光机又是什么样的?”
闻听此言,南宫礼不禁为之语塞,说实话,自己还真没有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始终不相信这种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东西真的会被人类发明出来吧?
更何况,这个发明者还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见南宫礼默不作声,西门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而是自顾自地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
30秒后,计算机启动成功,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桌面赫然映入南宫礼眼帘——蓝天、白云、绿地,一副绝对堪称是被世界上最多人看见过的照片!
见到老朋友后(因为自己电脑屏幕背景用的也是相同的照片),南宫礼不由得一头雾水道:“这就是时光机?我觉得……还是叫台式机更合适一些吧?”
闻听此言,西门子顿时愤愤不平道:“枉你白白地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哲学,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
暗道一声惭愧,没想到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这个门外汉教训了一顿,南宫礼只能讪讪地笑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我虚心听着就是了。”
西门子并没有过多地跟南宫礼纠缠“现象与本质”这个哲学命题,因为实在是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斤两心知肚明,所以当即用手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图标道:“就是这个,好好看看吧!”
南宫礼顺着他指示的位置看了过去,发现是个快捷方式,用的还是爱因斯坦的头像,不由得一脸诧异道:“软件?”
西门子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软件,按照现有的科技水平,我也只能做了这么个程序来模拟现实的虫洞。”
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一点点变大,南宫礼强行忍住抓狂的念头道:“你不是在和我开……开玩笑吧?”
西门子反问道:“你觉得呢?”
对于这位西门大官人的性格特点,南宫礼实在再了解不过——平时虽然贫了点、爱胡闹,但对待科学还是极其严谨的,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和自己开玩笑。如此说来,这确实是真的?
可西门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对于刚刚安慰好自己的南宫礼而言,却无异于一盆兜头冷水:“程序虽然已经编好了,但是……但是还没有运行过。”
闻听此言,在理智屡次约束未果的情况下,南宫礼真的变得抓狂起来——敢情说了这么一堆废话,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大官人你拿我开涮呢是吧?都扯到公孙龙和虫洞了,就差拿百慕大三角洲之谜来举例子了,你现在居然告诉我,这劳什子程序还没运行过?
还没等想好究竟要用什么样的脏话才能最恰当地表明自己此时的心境,忽听得西门子语气急促地解释道:“倒不是我不想运行,经过反复校对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程序并不存在任何逻辑上的错误!也就是说,一旦这个程序得以启动,我真的回到了过去,却又不知道如何回来该怎么办?家里人不得急死?”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个东西也只能成立于理论上,虽然我敢确信,它至少有95%的可能性是可以正常工作的!”
闻听此言,南宫礼顿时有些不以为然道:“我还不信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电脑程序,还真能把我带回到过去?”顿了一下,拍了拍胸脯道:“既然你自己不敢亲自尝试,那好,就拿我来做实验吧,我给你这实验当义务的试验品行不行?”
西门子正色道:“你还真别不信,这个程序已经至少经过了上百次的反复论证,我对科学的态度有多严谨,就算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能不知道?万一你真的回到了过去,回不来了又该怎么办?”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南宫礼心中还真有些犯嘀咕,可这种事情实在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哪能就这么轻易相信?
想到此处,南宫礼嘿嘿一笑道:“免费的试验品主动送上门都不要,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西门子反问道:“说明什么?”
南宫礼摇头晃脑道:“说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忽悠我的,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闻听此言,西门子有些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你最好别激我!”
南宫礼“乘胜追击”道:“我就激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就证明给我看!”
听到这番挑衅的话后,西门子的胸口顿时开始了上下起伏,他生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看轻自己!
喘息了片刻后,西门子渐渐平静了下来,接着又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千万别怪到我的头上!”
南宫礼蛮不在乎道:“对,我是自愿的,你开始吧!”
说干就干,西门子当即弯下腰来,用鼠标打开了那个程序,接着便站直身子对南宫礼说道:“你自己按下f5吧,那是运行键!”
南宫礼依言伸出左手食指,刚刚接触到f5键,还没等用力按下去,忽听得耳边传来了西门子的一声大叫:“等等!”
听到这声“怒吼”后,南宫礼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接着便扭头看向了西门子,眼神中所传递出来的信息再明显不过——就知道你会喊停,要是真的让我按下去的话,岂不就直接露馅了?
不过西门子在喊停之后所说出的话,却着实有些出乎南宫礼的意料:“等等再按,让我躲远点!”
暗道一声演得还真像,南宫礼忍不住一脸坏笑道:“好,那你就躲得远远的,省得一会把你也拖走!”
此刻的西门子丝毫没有和南宫礼打嘴架的闲情逸致,只是一步步地慢慢向后退去,脸上也写满了“紧张”二字。
相比之下,南宫礼的表情倒是轻松得很,因为自己始终不相信奇迹会发生——人能回到过去,不是奇迹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南宫礼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回头向西门子嚷了一句:“躲好了么,大科学家?”
西门子此刻已经躲到了三米开外的地方,其实原本想躲得更远一些,甚至一直退到客厅中去,可自己却实在不想错过即将发生的精彩的一幕——对于自己的头脑,自己一直坚信不疑,反复论证过上百次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出错?
看着f5键马上要被南宫礼按下去,西门子又是一声大叫:“等一下!”
接连两次在紧要关头被喊停,南宫礼不由得一脸不耐烦道:“我说大科学家,你又怎么了?”
西门子奋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接着便一脸紧张道:“老南,你可要想好了,万一现在按下去之后,你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
闻听此言,南宫礼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老西,我要是真的回不来了,家严和家慈就拜托你了!”虽然所谈论的内容不可谓不严肃认真,但戏谑之情却完全溢于言表,由此在二者之间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反差。
见南宫礼直到现在依旧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西门子顿时心急如焚,该死的,刚才实在不应该赌那一时之气,不过是被好哥们挪揄了两句罢了,自己怎么还当真了?万一真的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自己的良心上又怎么能过得去?
不行,非得想个办法让他停下随时可能做出的动作不可,就算因为这件事而被南宫礼嘲笑一番也在所不惜!
打定了主意,西门子刚想说出一番服软的话来让南宫礼回心转意,却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仅仅是一个没注意,南宫礼那根“蓄谋已久”的食指,已经轻轻地按下了那该死的f5键!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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