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聆雨见我哭,一个劲的咬嘴唇,然后生生的将眼泪给憋了回去。许久,他终于抑制不住情绪,跑过来将我的腰紧紧抱住,眼泪一颗颗的滚落,沁入我的衣服里,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抽泣声,他说:“煮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相信我,别哭了!”
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却说不出话来,担心,恐惧,焦急还有疑问让所有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小聆雨一直将我抱着,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了后山的片段,那次被困后山他曾说:“这个地方倒是蛮适合散心的”。
可能是心灵感应,脑海里不停浮现着那一年在后山的片段,仿佛在被什么声音召唤着一样,他在后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推开小聆雨后我顾不得一切的就向后山冲去,象是在和死神争分夺秒,我几乎没有停下来喘一口气。
一路跑,一路喊,声音在山间不停的回旋着,因为是冬季,许多植物已经枯了,荆棘也就更加的尖锐,身上的衣服因为不注意已经划了许多道口子,顺着当年的记忆,我一直向山顶一点点爬去,顾不上喘气,顾不上腿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找到他,可是他不在。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在一瞬间破灭了,我在山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手掌上的受伤处针扎般的疼着,而心口宛如被人一刀一刀的剜着,痛到快要窒息。你是否在乎过一个人,在乎的胜过自己的生命,你是否信仰着一个人,你觉得只要他在,世界消亡了也无甚可惧,你是否担心过一个人,担心到感觉心都已经随他去了,你恨天恨地却最恨自己,因为你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因为你无法在他身边保护好他。
就在感觉要死掉的那一刻,脑海里又一次闪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满脸鲜血的脸,理智突然就被悲伤打败了,我像疯了一样又转向山的另一面,一直喊一直找,我忘了那一日我我到底找了多久,衣服被划得有多狼狈,但我是那么的庆幸,因为我的不放弃,我抢回了他,和死神抢回了奄奄一息的他。
另一座山的背面,林晨就昏倒在山腰处,脸色青紫,没有一点生气,他卷曲在一堆杂草里,让人觉得那只是一具尸体。飞奔到他身前,我跪倒在地拼命的呼唤着他,但是气息微弱的他浑身冰凉,仿佛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关系了。
很奇怪,那一刻我竟然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不知所措,脑子异常的清醒,我抱着他,先用力的为他搓着手,又给他搓脚,受伤的手因为给他搓手脚,血渍竟在他的手脚上渲染开了。我将身上的保暖衣物全部给他套上,然后只穿着一件很薄的小衫将他背起。
这一刻他和我在一起,这一刻他真实的存在着,他的头垂在我的肩上,侧脸与我的侧脸紧贴着,我咬着牙,背着他从这座山绕到那座山,荆棘很多,但是我没有让他受到一点伤,我什么都比不得他,唯有毅力,虽然山路难走,虽然背着他感觉每走一步我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但是我没有停下来。
我喘着粗气,语不成气的跟他说:“林晨,不要有事,路再远,我会带你回去”。他没有反应,背着他,我一直走一直走,我只想赶快将他送到医院,我只想快点让他没事,我只想早点确认他不会就此离开我。荆棘划破小衫,也划破皮肤,一道道,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我竟然感觉不到痛了。
回到四合院时,他们很快就将林晨送进了医院,确认他被人从我背上接走后,我终于可以好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了。全身像被抽干了一样,我甚至连站都已经站不住了,直直向地上跌了去。
林晨被急救时,我没能陪着他,因为我发了高烧也昏睡了过去,第二日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了,顾不上身上的痛,急急拔了手背上的针头,就向他的病房冲去,他的病房里只有林叔叔一个人守着,我推门进去惊到了正在想事的林叔叔,他转身看到是我时,立马问我怎么不在病床上躺着,然后过来扶我,我的目光从进门时就停留在林晨身上,他还没有醒。
老薛在后面将病房的门关上,然后站在一边看着我,我走到林晨床前,心如刀绞,他一直闭着眼,脸色煞白,右手手背上插着针头,林叔叔说:“他只是睡着了,别担心,你也发着高烧呢!快去床上躺着”。我仿佛听不见外面的一切声音了,只是看着昏迷不醒的他,人家说思君令人老,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老了多少。
缓缓依着床边的椅子坐下去,我转头对林叔叔说:“我就待一会,以前都是林晨保护我不受伤害,现在我就想陪他一会儿”。林叔叔没有说话。
我转回头又看向他的脸,仿若几百年不曾见了一样,想伸手去抚他的脸,却始终没有那么做,伸出一半的手还是慢慢收了回来,原本有好多的话要说,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又一句都虽说不出来,许久许久,我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林晨,往后换我来守护你,这世上的风雨我来替你挡,所有伤痛让我来为你抗,为了你,哪怕变成黑夜里的怪物,我也在所不惜”。
林叔叔听我说了那么一句话直叫了一声煮雪,老薛也傻了般的看着我,我冲林晨一笑,然后起身离开,只是我未能看见转身那一刻,他眼角滚落在枕间的那滴冰凉的泪水,他其实早已经醒了,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他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少年老成,但也终究是个孩子,无意间发现的那个秘密,将他那看似坚硬的小世界彻底摧毁。
没有人承受得住真相的沉默,我们走后,他睁开了眼,林叔叔看着他说到:“忘了那件事情吧!好好过日子,煮雪这个丫头为了你连命都几乎不要了”。林晨不去看林叔叔,他重重的闭上眼睛,然后冰凉的说到:“所有的罪孽就让我来承担好了,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林叔叔一脸悲痛,卡在喉咙处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