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后,又一次重重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想去听清他说的什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最后也只是模糊的听到了一句:“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竟连命都不顾了”。我使出全力才说出那么一句:“因为是你啊……”。说完这句后,只感觉天昏地暗,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昏迷了两日后,我终于缓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是软的不像话,头也有些昏昏沉沉,身上的伤口也有了痛感,老薛和老季守着我,一会儿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会问我要不要吃东西,我动动喉咙想说话,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来,于是只好摇摇头。
我看着天花板发呆,回想梦里的那个声音,那是梦吧!我扬起一抹苦笑,鼻尖酸楚,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轰然倒塌了,懦弱渺小的季煮雪守护不了在乎的人,这样的我只会成为他的包袱。
小聆雨看着发呆的我,安静的不说一句话,这次的事让老季和老薛心里也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老季突然想起那个人的话来:“你们的这个女儿命运不会太顺坦啊,看着容貌明明应该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可这双忧郁的眼却诉说着对这个凡世的厌倦”。
仰头轻叹一声,他悄悄走出了病房,脚步有些微沉重,冬日里的医院让人觉得阴冷无比,老季看着天际,回忆起过往的一切,那些荣耀曾让多少人望尘莫及,那些黑暗又是多么的惊险,他风里雨里都走过,他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所以带着老薛在柳街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他以为只要远离官场,远离那些黑暗的地方,他的孩子也会平淡安稳过完这一生。
但是这次的事,他隐隐有些怕了,他怕自己的女儿会有一天也陷入那样的黑暗中,他本就不是简单的人,他的女儿定然也不会平庸,那个老道人的话久久萦绕在心头,他想:“难道羁绊煮雪命运的人就是那个孩子吗?”。几只乌鸦从上空飞过,老季垂下眼,神情凝重。
“煮雪,你告诉我,你那日在林晨病房的话是什么意思”。老薛担忧的问我,我闭上双眼,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不想要多的,我只想好好守着他,他要去看远方,那我便陪他去远方,他想择一城而终老,那我便陪他在那里看风尘起落,看花开花落。总之风里雨里,只要他想,那我便相伴。
老薛见我不说话,于是长叹息了一声,然后说到:“你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儿,做事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只希望林晨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他说完也转身出去了,小聆雨见我闭眼不语,走到床边,用小手抓住我的手,然后轻声说到:“煮雪不要难过,聆雨会陪着你的”。
我睁开眼冲他淡淡一笑,这个世间除了林晨,大概只有这个小家伙能够看透我的心思了吧!他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天真无邪。下一秒,他突然松开了手,因为他发现我手上有伤,被他那么拉着,我可能会痛。
他看着我,极其认真的说到:“煮雪等等我,等我长得有林晨哥哥那么大了,我就可以保护你了,那时谁也不可以欺负你!”。我心里一阵暖流淌过,这些都是我爱的人啊,如果有一天他们有危险了我可以守护好他们吗?我在心里问自己。嘴唇一阵干裂,我暗嘲到,不能吧,所以不可以这样活着啊!要强大起来啊。
那一日我做了一个决定,也是这个决定让我掉入了命运的陷阱中,狂风暴雨般的漩涡,让我至此万劫不复。
林晨出院是半个月后的事了,那时我已经在家待了一段日子了,每日除了看书就是陪老季下棋,暮阳会偶尔过来带小聆雨玩,我有时会看着那棵梨树发发呆,想他在做什么,想他身体有没有好些,想许多不着边际的事情。
他回来后隔了两日才来找我,我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只是笑着和他说小聆雨想他想的有多紧,而他也没有给我任何解释,他只是问我:“你就没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说:“你安好,我要解释做什么?生死一线的那一瞬,很多东西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现在你就完好的站在我的面前,那些答案要来也只是一个结果而已,我不在乎”。他扬起一抹苦笑,那目光不再是温暖,更不再是宠溺,而是一潭深水,让人看不穿,望不透。
我们坐在老季的书房里,气氛压抑至极,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我随手在书架上取下了一本老季的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身体,身体没事了吗?”。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却听懂了,于是淡淡的应了句:“嗯”。
他伸手将我手中的书抢了过去,瞟了几眼又看向我,逼我和他对视,他说:“煮雪,我是老虎吗?现在跟我说话竟然需要掩饰了,你知不知道你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说谎,这本书是讲玄学的,你确定你能看得懂?”。
我大囧,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他笑笑,然后继续说到:“简直是个笨蛋”。说完放下书,又抓过我的手看起来,上次林阿姨将我推倒后伤到的手,因为又给他搓手取暖变得更严重了,所以即使半个月过去了,仍旧还挂着难看的痂,他看着那个痂,眼神突然变得悲伤起来,然后问我:“疼吗?”。我摇摇头,冲他笑笑,他用大拇指反复在那个痂上抚摸,好像要把这个痂永远记在心里一般。
我抽回手,有些心虚,那么完美的他,会不会嫌弃这个丑陋的痂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将手背到身后,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抬眼看我,然后说到:“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因为我受伤了”。我有些惊诧于他的话,于是啊了一声。他抿抿嘴唇,不再说话,只是又一次把我的手拉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膏,为我在结痂处轻轻涂上药膏。
我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很是满足,他不知,尽管当时心痛身累,但因为有他这个信念在,即使再痛,我也不会皱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