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以南》 第四十一章【项链】

    早上有雾，中午果然就出了大太阳，乔木嘉约了顾小南共进午餐。

    他们约在‘静澜’，是小南定的地点，离木嘉现在所在的医院很近。

    乔木嘉从休假开始就没有歇过，学术研究和讲座就够他忙到脚不沾地。顾小南打趣他，这哪里是休假，明明是换了个地方工作。乔木嘉笑笑不说话，这次a市之行是不是休假他心知肚明，之所以来是因为担心顾小南。

    好在，快结束了。

    他提早到达，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他趁这点时间把刚刚从医院里带出来的报告看了一遍，是关于眼疾的，着重在于“术后恢复”，这也是他此次a市之行的最主要目的。

    老区离‘静澜’有点远，顾小南是踩着点到的，把围巾从脖子上拿下来，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服务员上前询问是否立刻点餐，顾小南反问乔木嘉：“你还没点？”

    “你点吧，我刚才看了会儿报告，还没来得及。”乔木嘉把桌子上的文件放进公事包。

    “那我就不客气了。”

    乔木嘉不置可否，顾小南把他未说的话理解成：谁让你客气了？

    那她就不客气，点餐大计在十分钟以内完成，“不喜欢吃也不准告诉我，谁让你不点的。”傲娇得很。

    “这是警告吗？那我尽量。”身子微微前倾。

    “开玩笑的。”

    “我不挑食。我的工作就快结束了，大后天圣诞节，在那之前。”这两天需要把最后的研究报告写完。

    “真不容易，你这休假真高级。”顾小南对他的长假进行了一个总结。

    “圣诞那天约一下？”乔木嘉询问。

    “可以啊，不过得下班之后。”那天正好是工作日。

    “没问题，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小孩眼睛看不见吗，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这事她早就跟他说过，只是他一直腾不出时间。

    “圣诞过后吧，下周六我正好要去福利院，到时候带上你。”

    “好，先吃饭。”速度很快，菜就上来了。

    顾小南拿起筷子。

    尹静澜今天很忙，除了有一个饭局，还得应付父母。

    当前台员工到楼上包厢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喝一个局长敬的酒，听到来找她的人是谁后说了句失陪就跟着前台员工下楼了。

    尹家二老没有跟随服务员去尹静澜的办公室，而是直接等在大厅，尹父脸色阴沉，尹母还稍微好点，但也是很不郁。

    尹静澜下来，她像是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对一旁的服务员说，“你们先去忙吧。爸、妈，去楼上办公室说吧，我无所谓，但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起丢人。”后一句是对父母说的。

    服务员走后才开始发作，“丢人？亏你还知道这两个字！”尹父撂下这句话，挥袖往电梯走去。

    尹静澜吐了一口气跟上。

    办公室。

    尹父把包里的一叠资料甩在桌子上。

    尹静澜拿起来，合同终止协议，讽刺，他们也就只有这种手段。

    “你到底做了什么？达成集团为什么要跟我们终止合作。”尹父质问。

    “我不知道。”尹静澜放下文件平静地说，和尹父的怒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给我再说一遍。”尹父怒火中烧，不由声音加大。

    “好了，好好说话不行吗？”尹母拉住尹父的手臂，问尹静澜：“静澜，你这次真的是太任性了，你知不知道达成的撤资会给你爸爸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

    尹静澜隐忍着，极其认真的说：“妈，我真的不喜欢那个花花公子，真的，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就觉得恶心，不知道每天和多少个女人来往，如果你们真的要我和他结婚，干脆把我赶出家门算了。”尹静澜不管不顾，她真的受够了，之前的相亲她最后还是去了，可是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约好时间迟到不说，到餐厅门口了还和女人卿卿我我，吻别之后才进去赴约。第一次她忍，因为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后来接触几次她实在忍无可忍，每次吃饭都是这样，前天，她在饭桌上直接把一杯水泼到他脸上，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奉送上‘渣男，恶心’这四个字扬长而去。

    听完这些，尹父之前的震怒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嘴巴一抿，慢慢开口：“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亏你妈前几天还一个劲儿的夸他一表人才，有前途。”季父虽心痛自己的公司，但他更疼女儿，他本以为达成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没想到对方只是虚有其表，要他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他是万万不会的。

    “是啊，想起我夸他的那些话，我就心里不郁，我们活了这么大岁数，居然还识人不清，你放心，爸妈不会逼你，合作终止就终止，我宝贝女儿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尹母听到刚才女儿的描述，恨不得多泼几杯水。

    尹家二老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怒气冲冲地来心平气和地走，尹静澜送他们出酒店。

    转身进门，视线之内，顾小南和一个男生正聊的开心。

    吃到一半，服务员送上一道招牌菜，顾小南疑惑：“你好，你们是不是上错了，我们没点这个菜。”

    “这是我们老板吩咐的，她还有事先走了，让你们慢慢吃。”服务员微笑的恰到好处。

    “你们老板？尹小姐？”顾小南试探地问。

    “是的，你们慢吃。”服务员离开。

    “你还认识这里的老板，不得呀，以后跟着你混就不怕饿死了。”乔木嘉打趣。

    “不熟，见过几次，她和南川认识。”顾小南看着那盘招牌菜。

    “是吗，看来是托了他的福。”乔木嘉看着顾小南：“前两天我碰到他了。”

    顾小南看向他。

    “上次去参加研讨会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一个心脏病患者，他也在，还有苏逸风。”

    “是吗？心脏病患者抢救过来了吗？”顾小南问。

    “当然，后来救护车带他去医院了。我以为你会问他，结果没有。”乔木嘉有点惊讶她侧重的点。

    “不必问，我没问难道你很失望？”

    “有点，我还想跟说我们一起喝了杯咖啡呢。”

    “好吧，如你所愿，你们说了什么？”顾小南放下筷子，摆出洗耳恭听状。

    “没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那家咖啡店的咖啡不太好喝。”乔木嘉说完忍不住笑出来。

    “你好幼稚，好，我会记住不去喝的。”顾小南敷衍的答应他这个幼稚至极的提议。

    “小南，你还不打算跟他说吗？”

    顾小南摇头。

    “为什么？”他追问。

    “不需要。”

    “可你爱他不是吗？”

    顾小南沉思几秒，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抓了抓额角的皮肤，轻笑出口：“是啊。”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死在一场车祸意外中，母亲自杀。”她很冷静，娓娓道来的好像不是她的事。

    “抱歉。”乔木嘉不知道这些事，他只知道她父母已经去世，没想到原因是这样。

    摇头，“本来爸爸那天可以不用死的，都是因为我。可笑的是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了南川，责怪他，恨他，甚至…离开他。呵，我很不可理喻吧，他明明很好，我却怪他了。”她时常笑自己，这世界怕是没有比她更无耻的人了。

    “小南。”乔木嘉无法安慰她。

    “木嘉，那天我们约好的，他却失约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我站在广场上，鸽子都不知道来来回回了几波，他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我爸妈从警察局出来，打电话给我，他们说要来接我，我当时应该拒绝的，可是……”顾小南双手捂脸懊悔不已。

    乔木嘉伸长双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顾小南抬起头，她并没有哭。

    “你还怪他吗？”乔木嘉默默收回手。

    “不了，他原本就没错，是我太执拗，该怪的人应该是我自己。”

    “你也没错，这世界，依靠父母没错，这是人之常情也是血脉亲情，叔叔阿姨肯定不会怪你。”

    “真的吗？”顾小南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饱了吗？”回答的肯定，自然的转移话题。

    “嗯。”

    “那我们到处走走？”提议。

    顾小南同意。

    “那刚上的这菜怎么办？”顾小南思考，还没动筷子呢。

    “你还吃得下吗？”乔木嘉问。

    顾小南赶紧摆手，“嗯，不如打包，不过这样好吗？”都没花钱，现在居然还要打包带走。

    “问问？”眼神示意要不找个服务员。

    顾小南抬手叫来服务员，听到她的话，服务员愣了一下，说了句稍等，三步一望的去拿打包盒，估计她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服务员麻利的帮忙打包，途中还望了乔木嘉几眼，恋恋不舍。

    顾小南看着服务员的小动作对乔木嘉眨眼。

    乔木嘉无奈摇头，这人每次都这样，不笑他几回都睡不着。

    谁让你长得帅呢，这也怪得到她？

    电梯门打开，出来的人有男有女，尹静澜跟在最后，脸色有些奇怪，有点心神不宁。

    终于送走他们，尹静澜小跑到电梯，趁电梯还没上去之前按下。

    她怎么了？顾小南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走吧。”乔木嘉过来拍她的肩膀，手上除了公事包还拎着一个袋子。

    “等我一下，去趟洗手间。”

    “好。”

    顾小南刚走进拐角，电梯门又开了，尹静澜从电梯口开始低头找东西。一直到大门口，一无所获，她有点沮丧。

    服务员见老板像在找东西，上前询问：“尹总，您在找什么？我们帮您找吧。”

    “一条项链。”尹静澜快速告诉服务员，打算出去找找，她中午包括刚才送人只出了两次酒店大门，可能性不高，但还是要试试。

    尹总？她姓尹？看了眼手上的打包袋，是她，小南不熟的朋友。

    “你好，你还记得在哪里掉的吗？”他上前，她看起来找的很没有章法。

    “是你，和小南一起吃饭的人。”尹静澜看他。

    “谢谢你的菜。”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客气了，小南呢？”看他只有一个人。

    “去洗手间了，你还记得你去了哪些地方吗？否则很难找。”乔木嘉建议她。

    “记得的地方都找了，只剩外面，失陪。”尹静澜的注意力现在不在这里，转身就出去了。

    “小姐，刚才有客人来找过东西吗？”顾小南从洗手间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串亮晶晶的东西，走到前台问工作人员，“这条项链我好像见过，有点眼熟。”不知谁戴过？

    尹静澜听到项链两个字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顾小南手上拿着的就是她找了许久的东西。

    一个箭步过去，在前台人员接到之前率先拿到手上，“在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好久，还以为掉了。”尹静澜看了眼项链，把她握紧，松了一口气。

    “二楼洗手间的地上。”顾小南刚才去一楼的洗手间，好多人在排队，她来过这里几次，知道每层都有洗手间，二楼不是餐饮，人应该会少一点。

    “原来掉那了。”她才想起，刚才送爸妈出去以后她上了一趟洗手间才去继续饭局，她一着急就忘了。

    “小南，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尹静澜拉住她的手，十分感激。

    “顺手的事，找到就好。”

    “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下次有机会。”顾小南看着她手心里的那条项链，笑着应答。

    出租车上，顾小南安静不语，乔木嘉不知晓原因，“你怎么了？”

    顾小南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我们下次逛吧，我想先回去了。”

    “好。”

    乔木嘉和司机师傅重新说了一个地址，车子行驶在路上，顾小南脑袋靠在玻璃上，那条项链，难怪她那么眼熟，南川送的生日礼物，她陪同一起买的。

    静澜真的很喜欢南川，那么在乎的模样，刺痛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