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所长办公室坐着两名副所长,靠左边坐的是分管业务工作的曾东亮副所长,右边坐的是分管办公室工作的肖迪副所长。
“曾副,中午的团餐临时由堂食改为外送,地点是新区工地,要求我们13点前送到。现在时间很紧,业务科的人已在二楼厨房,办公室的人员里只有办公室主任1人能参加分餐,人手很紧。”小甘马上向曾副汇报,“小刘去修电了,等下你下楼时,要带仓库钥匙,因为临时改为送餐,刚才我没领餐盒,等下要领。”小甘一说完,也不理坐在一旁的肖副,马上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到隔壁的罗主席办公室。罗主席一个人坐在一间比较狭长的房间。这间房间原本也是一间大办公室,因为有规定,办公场所办公面积按级级配置,人人不能超标,所以,所里把大办公室隔成两间,这间成了一个仅有半边窗户的8平米狭长空间,另一间则成了有近20平米的杂物间,终日紧闭门窗。每次小甘走到这里,都觉得有些滑稽。罗主席在窗边摆上文房四宝,每天少不得比划比划,一大堆写满毛笔字的旧报纸散落地面,整个房间稍显凌乱。一进门,就看见罗主席是在伏案练字,头顶全秃。罗主席50多岁,全秃也不奇怪。“小甘,有事?”罗主席看见小甘进来,主动地问起。小甘说:“是呀!现在要找人分装午餐!”罗主席马上放下毛笔,随即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掏出绉巴巴的和小甘身上穿的同样图案的迷彩服,说:“好的,我马上下楼!”小甘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主席办公室。
罗主席其实才是业务科的正科长!
罗主席是业务科的正科长,小甘是业务科的副科长。这是全所人都知道的事实,这也让外单位的啧啧称奇之处。小甘现在全面负责业务工作,接团餐上大事小情都是小甘一手在处理,但她不是科长,只是一名副科长。而正科长是主要分管工会的罗主席。说来话长,罗主席大名罗长河,原是同个系统另一个科级参公单位y院的主官,而且这个y院还和小甘有渊源,因为小甘的父亲就是这个单位原来的院长,罗主席是小甘父亲将其从一个科员一手培养起来的,罗主席可谓深耕于y院,在y院工作近20年,任院长近8年之久。照罗主席说来,他是看着小甘长大的,小甘对此也认可,甚至当年,罗主席还是罗院长时,还帮小甘张罗过相亲,介绍过男朋友。尽管都没有成功,但小甘还是很感谢的。在别人最认为会提拔到副处级职位时罗主席突然调整到j所,而且是平调,这样罗院长就成了罗主席,还是正科。j所能有的正科职位,只有这个业务科科长一职,于是,只能任命罗主席当上业务科科长。罗主席当然不愿直接管理琐碎、繁杂的业务工作,而且他比现在分管业务工作的曾东亮副所长年龄老、资历老,自然曾东亮副所长也不好安排他工作,于是乎,业务工作只能交由副科长工作,小甘似乎顺理成章全面接管业务具体工作。
这个情况,小甘曾向好朋友顾小然讲过。顾小然说:这么复杂?你们单位的大领导不管吗?
关键是小甘所在的j所的大领导——所长兼书记汪媛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人。小甘从来不指望她主持公道、维护公开,仅仅因为她是单位领导,小甘给足她应有的尊重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感情。她倒是和小甘讲过,说:“罗主席已50多岁了,根据规定,55岁要从实绩上调整下来,到时,他做主任科员,你还不是你做科长?”小甘当时可以说义正辞严的说:不可能!因为小甘对这些人事任命看得太多了。所有一切,都有暗箱在操作。汪所长这样说,是为了稳住小甘,让小甘卖命工作而已。小甘觉得这是裸的对人的玷污。罗主席从不和小甘谈及业务有关的工作,但只要是小甘安排的工作,罗主席倒是不迟疑、不提条件。罗主席是本地人,他的爱人是湖南人。早些年,为了孩子有个好的前途,他爱人带着孩子回湖南。罗主席一个人在本市,于是,租了单位附近一套一居室,将原在y所分得的福利房出租。也因此,有时早上供应早餐或是晚上加班回得晚的,小甘安排罗主席晚回守场子也从不提任何异议。从这一点来说,小甘也不计较自己是不是正科长,专心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在罗主席身穿迷彩服,锁上办公室的门时,小甘走进财务科。财务科3个人似乎都在扒键盘。小甘知道,她们一定都懂她进来的目的,因为财务科就在江主任办公室对面,刚才她与江主任的交流,她的嗓门又大,财务科的人一定都懂得要下楼的分餐,但她们都没有动作。到厨房到工作,这些财务人员当然能推脱自然会推脱掉。小甘把工作内容又讲了一次。坐在最里面的财务科长覃菲菲拿腔拿调开口了:“才150人,你们自己做不行吗?”
“覃科长,不行呀,现在已经11点10分了,今天的团餐有特订菜谱,现在还在炒,厨师没法抽身出来帮分餐。而且,去新区的路程大约要半个小时,12点20分就要出发,时间很急。”小甘说。
“那行吧!刘姐呀,你去帮一下!我还要和小李对账,等下小李再跟车去收款。”覃菲菲不耐烦地说。
覃菲菲是财务科长,自然她说了算。每天她都化着浓妆,出现在办公室,但是穿着有些夸张,主要都是旧款时装,小甘想,别人身材好,一件衣服穿个十几年也正常。但谢小莉讲,她好会省钱的,买什么东西都是打折的。这一点,小甘也认可了,现在她穿在身上的包金属角的连衣裙,虽然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但可能是最近新购的,而且,说不定也是今年即将流行了。小甘离开财务科,马上坐电梯回到了二楼。
二楼里,罗主席已到了餐厅,在分餐桌前用长勺搅拌着一桶汤,汤上飘浮着紫菜和蛋液。
小甘扫了一眼,发现曾副还没有到,马上拿出电话正要拔打催他快下楼急着领餐盒。曾副出现在餐厅门前。他一面走向仓库门一面嘟嘟哝哝:“办公室十几个人,只有一个人来帮忙,人都到那里了?”来不及听他说什么,小甘跟着进了仓库,“咚咚”两声,两个纸箱从仓库里丢出来。罗主席一看,马上放下长勺,走到仓库门口,一手一个纸箱,拖着到了分餐桌旁。小甘跟着走了出来,拆开其中一个箱子,一筒筒将一次性餐具取了出来。现在分汤,小甘拆的是汤碗箱,一个个容量是450的圆汤碗随即摆上分餐桌,罗主席熟练地用长勺从汤桶舀了汤然后倒入汤碗中,曾副用配套的盖子,一一将装好汤的碗盖好扣紧,并用手摸一圈,检查有无空缝。这些汤将装箱外运,一旦撒漏,接收方喝不到汤,那是要骂人的,所里也算是出质量事故,要被系统内通报,所以,这个步骤不能省,更不能马虎。今天他一面扣紧盖子,一面又哝“办公室才来一个人,怎么现在还没有到?”
小甘分完餐盒,拉着平板车到三楼取包装用的专用纸箱了。说是纸箱,在没折叠前就是纸板。现在,纸箱取下来,小甘喊了两嗓,正在洗碗间里洗洗涮涮的李姐放下手头活走了出来,在餐厅的一角,开始折纸箱,一块块纸板立即立体起来,箱子有了该有的形状。小甘拿出随身带着的大头记号笔,先在一个箱子上写上:汤56,然后运放在分餐桌旁,随即又回到刚折好的纸箱堆旁,继续在一个个箱上标识:汤56、饭40、菜40……。写完最后一个箱子,小甘自己将箱子上标识的数字再次相加验算,确保150份汤、150份饭、150份菜“有所归”,其实就是保证装箱数量就是需要供应的数量。这是很简单的数字相加,估计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就完成能胜任。小甘经常觉得自己当年那个全省中学生奥数第一名的荣誉称号是白得,自己经常还会犯迷糊。一旦写错箱子标识,所里人按箱装货,错误那是绝对的。但是全所没有一个人能帮她复核,人人都怕供应数量上出错,到时找到自己头上。有一次,有近1300份,而且是不同的团队就餐,送餐地点不一样,要分别装箱。当时,箱子太多催得又急,小甘事情又多,一不留神少写了一个装饭的纸箱。全所人的分餐时也没有人核对,装完饭分装菜时,小甘无意间发现蒸饭柜里还剩3个托盘的饭,就问了厨师文大,是不是下米没按一个人4两米投放,文大很肯定地说,他放了530斤米,只预多10斤。10斤米一般就是应多出一个左右托盘的饭,怎么还会多2个托盘饭没装,小甘马上清点核算已装好饭的纸箱数量,刚好是在某一个分队的团餐上少了一箱,也就是40盒饭。当时马上补箱子盛饭装箱。在分餐的有几个人又在那里哝“算几个数算不清?”小甘马上就反击:“那以后你来数呀!”那几个人又在那里说:“我不是科长呀!”小甘不再理会他们,抓紧时间封箱口、装车送货。这件事小甘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当时如不是及时发现,真是质量事故。对于要有人核对这件事,小甘和曾副提过几次,曾副和他分析完科里的人员构成,只是说实在没有人能帮复核,只能自己谨慎些。业务科里有编的10个人,9个男人2个女人,有7个上了55岁,都是老同志,他们除了有任务能进厨房做该做的事,不可能也不会出到餐厅里算数,2个女人一个是小甘自己,另一个就是脚部残疾的阿姐李涛,本身还需要人照顾,不可能在纸箱堆里钻来钻去,唯一能指望的两名年轻一点的男人,一个就是厨房管理员黄守海,另一个就是去年才招进来的工勤编厨师马游。一有任务时,这两个都是主力,那是绝对不能离开厨房过来核算送餐数的。小甘提出所里办公室其他人员配合,结果,没有下文。特别是在办公室里守那几盒破档案的吴倩,平时真是得空,而且领导早就给她评了主任科员,多一点工作也不舍得给她做,有时宠着惯着小甘都觉得离谱。最终,核数的工作还是小甘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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