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砍头仪式一结束,人群便当欢呼而散,但这烈马一嘶,沙尘滚起,人流便如回林鸟一般择翼返回。
罗十步站在高处,可以一览全场。
这策马而来的人,正是崇钢山的人,他们身穿灰色短衫,褐色短裤,他们都是像练霸一样的壮汉,人数多达二十四人。
这样一群壮汉的领头却是个老人。老人年轻时想必也健壮,所以虽然到了六旬之际,腰板依然如树一般直,拳头也依然如石一般大,眼神深沉仿若厚重的大地。他竟是崇钢山的掌门——铁峰无!
知识渊博的好处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罗十步此时心里已知接下来,将是一场如何的恶战。
铁峰无看到黑土上那五颗血淋淋的头颅,心中有痛,咬牙道:“妈的,猜对个地点,没赶上个时间!”
那捕快定定瞪着铁峰无,两眼像将掉出来,是惊讶,也是怨恨。
铁峰无指着练家五兄弟的尸首道:“姓沈的,老夫要带走他们,你可有意见?”
看此情形,这铁峰无不但认识练家五兄弟,也认识这捕快,而且关系都不简单。
肖日游虽与罗十步的年龄相差不大,但这见识与罗十步比起来却是天镶之别。肖日游二十三岁才初出江湖,而罗十步十三岁已在江湖闯地沸沸扬扬。
肖日游问道:“没想到他们还认识。罗大侠,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罗十步道:“肖兄弟,有没有听说过崇钢山铁峰无?”
肖日游自然听过这名字,惊讶道:“碎山拳拳王铁峰无老前辈?”
铁峰无最有名的还是他碎山拳,江湖上的比喻其为——“一拳一座山,十拳开平原。”,此实力也可见一斑。这样一拳要打在普通人身上,足以将人打成肉泥。
所以江湖人论拳,一定得论到铁峰无。
罗十步道:“你既然知道铁峰无,那你应该也知道铁峰无最得意的弟子沈吟吧?”
肖日游又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那捕快便是……沈吟?”
罗十步道:“不错,想不到你脑子还是会转的。”
肖日游问道:“沈吟怎么会跑来漓朝城做捕快?”
罗十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算细细说来,道:“沈吟两年前被逐出崇钢山,跟铁峰无断了师徒关系。因为沈吟当年学的碎山拳真髓以后,试图谋取崇钢山掌门的位置……”
肖日游插嘴,问道:“这位置不迟早都是他的吗?他又何须谋篡呢?而且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罗十步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断他,说道:“肖兄弟,你这一口气问的也太多了,我还有空再跟你慢慢解释吧,我们先看情况吧。”
千结在旁听,吃吃地笑了。
此时那沈吟望着铁峰无道:“其他人来领他们回去都可以,可你来我却偏偏不给。”
铁峰无道:“你以为你能阻止老夫?”
沈吟道:“能不能可不是靠嘴巴说了算,那得靠实力。”
铁峰无才转过脸来,不屑地扫了一下那沈吟,道:“你以为拳头上打不赢老夫,换个刀就可以了?”
沈吟道:“我换刀是想给你老人家留点面子,不然让你输在自己创的拳法下,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
铁峰无一跃下马,身手敏捷,丝毫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用手示意后面的弟子道:“你们都别插手,今天老夫要亲自收了这小子!”
沈吟则转身对赵大人恭敬地说道:“赵大人暂且回避,这里都交给我吧。”那赵大人本就巴不得赶快远离,所以毫不犹豫地匆匆去了。
铁峰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讥讽道:“想不到当初想做主的人,今天甘愿做条狗。”
沈吟却不生气,道:“你老人家看事情的眼界还是太低了,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雀颜焉知鸿鹄之志?”,我能忍,就能成。”
铁峰无听这沈吟把自己比作鸿鹄,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真敢说,阴险小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沈吟道:“能做出什么大事来,你老何不放长双眼看看呢?”
沈吟故意撇了一眼那练家五兄弟的尸首,嫌弃地说:“其实我还算不错了,你老看看自己教出些什么弟子?简直把你们崇钢山的脸都丢尽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人群却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看此现象,人们竟都不知这练家五兄弟是崇钢山的人,更不知他们是铁峰无的弟子。
就连肖日游也不知道,惊道:“练家五兄弟也是铁峰无的弟子?”
罗十步道:“凡是有点智商的人都该想到了。一样力道十足的拳法,不过故意换了个名字罢了,却不是碎山拳是什么呢?何况,除了这等关系,铁峰无又怎会下山来亲自收尸呢?”
肖日游像呆子一样点头,道:“原来如此。但却为何不公开呢?”
罗十步说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道:“铁老前辈喜欢呗。”
铁峰无听到沈吟这番羞辱自己的弟子,气的青筋暴起,怒道:“姓沈的,莫非你们这些阴险小人暗中搞鬼,练家兄弟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你竟还好意思说如此风凉话,拿命来吧!”
铁峰无马步一拉,双拳绷紧,那副年老渐衰的躯体竟绷出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来,此时当比二十岁的小伙子。骨骼关节间的扭动,咔咔作响。
沈吟不屑一笑,道:“你老人家也注意一下身体,在这么大火气下运功,只怕一拳没打出来,先把自己绷爆了。”
铁峰无咬紧牙关,此时,他整个脸也绷地像石头一样硬,道:“不劳你操心。”
沈吟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擦拭过刀锋,刀锋光亮如新,在烈日下闪若繁星,能从其锋面折射出他那张狰狞的脸和如刀锋般锋利的目光。
铁峰无喝一声:“碎山拳!”然后,迅速挥拳冲上。沈吟见势也立即挥刀迎上。
这一刀一拳碰在一起,竟发出“当!”的清脆响声。那铁峰无的拳头犹如钢铁一般坚硬无比,这拳正直打在那锋利的刀锋上,居然毫发无损。
肖日游看的啧啧称奇,果然是碎山拳,这威力,都可以把铁打扁了。但突然又回想起那练扬打在自己腹部那一拳,腹部依然隐隐作痛便心有余悸。
铁峰无连续打了五拳,每一拳都被沈吟挡了下来。方才意识到坏了,自己打这一套碎山拳,这沈吟可是招招在行。沈吟根本不用想,便可知自己下一拳要往哪挥了。
与人比武中最忌讳的就是心生杂念,不能专心致志。这一旦分神,便是给了敌人破招的绝对机会。
沈吟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他迅速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破绽。只见其刀锋一转,竟划过了铁峰无的拳面。他再侧身一转,躲过了奔来的拳头,挥刀直取那铁峰无的喉咙!